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穿过画室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软握着画笔蹲在画架前,笔尖蘸着浅灰色的颜料,正细细勾勒着画布上老教学楼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和颜料混合的清苦气息,耳边只有画笔摩擦画布的“沙沙”声,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暖。
“咔嗒”一声,画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打断了这份宁静。苏软握着画笔回头,就看到陆时衍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文件袋,浅色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清晰的手腕,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微晃动。
“你怎么来了?”
苏软放下画笔,起身时不小心带倒了脚边的颜料盘,幸好里面的颜料已经干透,只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她拍了拍手上的颜料碎屑,眼里带着意外的笑意,
“修复好的照片不是说下周再给我吗?”
陆时衍走进来,目光扫过画室里散落的画纸——有的画着协会仓库里的旧书架,有的是操场边的老樟树,最显眼的是画布上那幅未完成的老教学楼,窗台上还画了一盆小小的绿萝,跟之前修复照片里的那盆几乎一模一样。
“下午刚好路过这边,顺便给你带过来。”
他把文件袋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苏软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又迅速移开。陆时衍清了清嗓子,目光转向画布,“你在画协会的老教学楼?”
“嗯,想画完送给张叔当纪念。”
苏软接过文件袋,指尖碰到里面硬挺的照片,心里一阵柔软。她拉开拉链,拿出那张修复好的运动会照片,阳光落在照片上,跑道的纹路、运动员的笑容都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
“没想到能修得这么好,多亏了你。”
陆时衍的目光落在照片角落那个举着相机的身影上,眼神软了些:
“你发现的细节比我多,要是没有你找的字体资料,号码布也修不还原。”
两人站在画架前,看着照片里的旧时光,气氛安静又温和。苏软突然想起刚才陆时衍递照片时的局促,心里冒出个调皮的念头。她转身走到画室角落的书桌前,拿起一张空白的素描纸和一支铅笔,快步走回陆时衍面前,把纸笔递过去:
“反正你也路过,要不要试试画简笔画?就当……庆祝我们修复成功第一张照片。”
陆时衍看着递到面前的铅笔,指尖微微蜷缩。他从小到大除了在图纸上画过工程图,就没碰过画笔,更别说什么简笔画了。
“我没画过这个,可能……”
“没关系,我教你!”
苏软不等他说完就把铅笔塞进他手里,拉着他走到书桌前坐下,自己则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他旁边,
“很简单的,就画个太阳吧,圆圆的圈加几笔光芒,谁都会。”
陆时衍握着铅笔,感觉手里的笔杆比平时用的钢笔轻了不少,却格外难控制。他低头看着空白的画纸,犹豫了几秒,才慢慢抬手,试图画一个圆形。可笔尖刚落在纸上,手就不受控制地歪了一下,最后画出来的圈不仅不圆,还歪歪扭扭地像个被踩扁的气球。
苏软凑过去看,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阳光落在她的发梢,泛着浅金色的光泽,笑声像羽毛般轻轻挠在陆时衍的心上。
“你这画的不是太阳,是被风吹变形的云朵吧?”她一边笑一边伸出手,“握笔姿势不对,应该这样……”
话音未落,苏软就轻轻握住了陆时衍的手。她的手比他小一圈,指尖带着颜料的微凉,却格外柔软,包裹着他的手时,陆时衍只觉得一股温热的电流顺着手臂窜上来,让他瞬间僵住,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手指要放松,不要太用力。”
苏软没察觉到他的僵硬,专注地调整着他的握笔姿势,声音放得很轻,
“笔尖和纸的角度大概45度,画圈的时候手腕带动手指,慢慢转……”
她的气息轻轻拂过陆时衍的小臂,带着淡淡的颜料香和她身上惯有的柠檬味,混合成一种让人心跳加速的味道。陆时衍低头,能看到苏软垂着的睫毛,长长的像小扇子,随着她说话的动作轻轻颤动,偶尔会扫过他的手背,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两人靠得极近,苏软的肩膀几乎贴着他的胳膊,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她的心跳声,跟自己的心跳渐渐重合,越来越快。陆时衍感觉自己的手心开始冒汗,握着笔的手指微微发紧,却不敢动一下,生怕惊扰了身边的人。
在苏软的引导下,陆时衍的手慢慢移动,笔尖在纸上画出一个勉强算圆的圈。苏软看着,眼里满是笑意:
“对啦,就是这样!现在加光芒,从圆圈周围往外画,不用太长,短短几笔就好。”
她轻轻松开手,却没完全离开,指尖还轻轻碰着他的手背,像是在给他鼓励。陆时衍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里的慌乱,按照她说的,在歪歪扭扭的圆圈周围加了几笔光芒。可不知怎么回事,那些光芒要么太长,要么太短,有的还歪到了圆圈外面,看起来乱糟糟的。
“好像还是不行。”
陆时衍放下笔,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的“作品”,耳尖却控制不住地泛红。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因为一件小事这么窘迫。
苏软却不觉得难看,她拿起画纸仔细看了看,笑着说:
“很好啦!这是独一无二的‘陆氏太阳’,别人想画还画不出来呢。”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铅笔,在他画的太阳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你看,加上这个,是不是更可爱了?”
陆时衍看着画纸上歪歪扭扭的太阳和旁边的小笑脸,心里突然变得软软的。他转头看向苏软,正好对上她看过来的目光。她的眼里盛着阳光,亮晶晶的,像有星星落在里面。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画室里的空气仿佛又凝固了,只剩下彼此越来越近的呼吸声。
就在这时,苏软的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打破了这份微妙的气氛。她猛地回过神,慌忙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时,脸色微微变了变——是那个之前给她发匿名短信的陌生号码。
“怎么了?”
陆时衍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皱眉问道。
苏软没说话,指尖有些颤抖地按下了接听键,把手机贴在耳边。电话那头没有声音,只有一阵沙沙的电流声,像是有人在刻意监听。苏软的心提了起来,试探着问:
“喂?请问你是谁?为什么要给我发那种短信?”
几秒钟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刻意压低的男声,带着一丝冰冷的警告:
“我再说一次,别查1998年的运动会,也别靠近陆时衍,否则……你会后悔的。”
话音未落,电话就被匆匆挂断,只剩下“嘟嘟”的忙音。苏软握着手机,指尖冰凉,刚才那个男声里的恶意让她心里发慌。她抬头看向陆时衍,他正担忧地看着她,眼里满是疑惑:
“是谁打来的?出什么事了?”
苏软张了张嘴,想把匿名短信和刚才的警告告诉他,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想起林晓说的,陆时衍在找1998年运动会上穿红色运动服的女孩,又想起那个陌生号码的警告,心里满是混乱——如果告诉陆时衍,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那个神秘人,到底是谁?
就在这时,陆时衍的手机也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跟上次在协会办公室接电话时的表情一模一样。他起身走到画室门口,接起电话,声音压得很低,苏软只能隐约听到“照片”“找到没有”“别让她知道”几个字眼。
挂了电话后,陆时衍转过身,脸上的担忧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苏软看不懂的严肃。
“我有点事,要先走了。”
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语气比平时冷了些,
“画……谢谢你教我。”
苏软看着他匆忙的背影,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陆时衍接的电话,跟那个陌生号码有关吗?他说的“别让她知道”,指的是不让她知道什么?
1998年的运动会,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她低头看向书桌上那张画着歪扭太阳的画纸,阳光依旧温暖,可画室里的气氛却变得冰冷起来。
苏软拿起手机,看着那个陌生号码,手指在拨号键上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机。
她知道,有些事情,她必须自己找出答案,哪怕前方有未知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