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三缺站在悬空通道上，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可体内奔腾壮大的九阳真气，以及手指上那枚古朴的暗金色储物戒指，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那座诡异的古城真实存在过。
这也是他第一次进入藏区，了解道这藏区的超凡。
通道的尽头，洞口的光晕之外，一道身影静静伫立。
紫黑色的星辰长袍，素白无表情的面具，正是人道守护者。
殷三缺走上前，对着她拱了拱手。
人道守护者没有说话，面具下那双平静如深潭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他。
半晌，她才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活着回来了，不错。”
这句“不错”，听起来更像是陈述一个事实，而非赞扬。
“侥幸而已。”殷三缺回道，这是实话。
“确实是侥幸。”
人道守护者毫不客气地点头，“你这次能赢，一靠气运，二靠你这身皮囊。换了任何一个人，现在都已经是熔炉里的灰了。”
殷三缺沉默。
他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若非九阳之体对那三位器灵公主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让她们在最后关头宁可成全自己，也不愿便宜莫千机，他根本没有机会翻盘。
“人心之诡，变化莫测。”
人道守护者的声音在空旷的廊道里回响，
“曜日、邀月、星辰，她们想拿你当炉鼎和祭品；大祭司莫千机，想拿她们和你当垫脚石。一环扣一环，每一个人都是猎人，也都是猎物。”
她视线落在殷三缺身上。
“你做的很好。在察觉到危险后，没有愚蠢地反抗，而是顺水推舟，虚与委蛇。你抓住了她们的贪婪，利用了她们的内斗，最后才等到了那个唯一的机会。”
“这算是一个好的开始。”
她的语气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像是老师在点评学生的作业。
“但还远远不够。想要真正执掌六道博物馆，你还需要经历更多。人心，比你想象的更复杂……”
人道守护者顿了顿，话锋一转，“有时候，也比你想象的更简单。”
殷三缺眉头微皱，咀嚼着这句话。
复杂与简单，看似矛盾，却似乎蕴含着某种至理。
他想起了曜日的霸道，邀月的清冷，星辰的狡黠，还有莫千机的贪婪……
她们所有的行为，背后似乎都有一个共同的根源。
见他若有所思，人道守护者才缓缓吐出四个字：“情与欲望。”
“看透她们的欲望，你就能预判她们的行为。三位公主的欲望是神器圆满，莫千机的欲望是夺取神器。你的出现，打破了她们之间脆弱的平衡，所以才有了后续的一切。”
她伸出一根手指，隔空点了点殷三缺的心口。
“而你，”
人道守护者意有所指，
“就是她们最大的欲望。你的九阳之体，是引来豺狼的血肉，也是你手中最锋利的刀。如何用好它，是你自己的功课。”
她看着殷三缺，
“记住，身为馆主，你的目的不是战胜棋盘上所有的棋子，而是成为那个……能利用所有棋子的执棋者。”
殷三缺心中一震，人道守护者的这番话，比任何心法秘籍都让他受益。
人心是战场，欲望是兵器。
他躬身一揖，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敬佩与感谢：“多谢守护者指点。”
“这是你应得的。”人道守护者收回手，“你通过了考验，自然有资格获得奖励。那三件神器，便是她们的嫁妆。”
她说到“嫁妆”二字时，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让殷三缺想起她消失前那声充满了玩味的轻笑。
他摸了摸手指上的储物戒指，心中五味杂陈。
三位公主最后时刻的反戈，究竟是念在七日夫妻的情分，还是单纯不甘心自己经营的一切落入叛徒之手？
或许两者都有。
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这颗“人形大药”对她们而言，价值远超旁人。
人心，确实难测。
“对了，”人道守护者像是想起了什么，“你那只小狐狸，不错。天道，这次倒是没看走眼。”
殷三缺笑了笑，脑海中浮现出妲己化作白狐，在殿中悄然穿梭的模样。
若无她里应外合，自己恐怕连莫千机的算计都发现不了。
“还有一件事。”殷三缺想起了被莫千机收走的灯娘，“我在城中……”
他话未说完，人道守护者便抬手打断了他。
她摊开手掌，掌心之上，静静地躺着那个古朴的黑色香炉。
“你要找的是这个？”
殷三缺一愣，随即大喜。
人道守护者屈指一弹，那香炉便飞到殷三缺面前。
“此物名为‘养魂炉’，是一件不错的鬼道法器，专门孕养魂体。那个大祭司也是走了运才能得到它。”
殷三缺接过香炉，他能感觉到，灯娘的气息就在其中，虽然被封印在里面，但明显很喜欢这里面。
“我该如何救她出来？”
“简单。”
人道守护者语气平淡，
“用你的纯阳真火，烧它七七四十九个时辰，上面的禁制自会瓦解。届时，留下神识，这养魂炉就是你的了。”
用纯阳真火炼化鬼道法器？
这操作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
殷三缺将养魂炉收入怀中。
不管怎么说，灯娘能回来就好。
“考验结束，回去吧。”
人道守护者下了逐客令，身影开始变得虚幻，
“其他五道考验，可没我这里那么简单。希望到时候，你已经学会了如何更好地使用你的‘武器’。”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殷三缺站在空荡荡的洞口，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这一次的人道考验，不过短短八天，却比他过去二十多年经历的任何事都更加惊心动魄。
他抬起头，走过甬道，从人道青铜门走出。
青铜巨门在身后缓缓合拢。
祭坛中央，一团雪白的毛球正安静地悬浮着，正是天道守护者小白。
殷三缺刚一走出。
小白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懒洋洋的满意：“没想到你得到的是三件神器，比我预想的好的多。”
殷三缺苦笑一声，正想说点什么，小白的语气却陡然一变。
“殷三缺。”
那声音不再是平日里的慵懒，而是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与肃穆，让殷三缺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之前镇夜司的委托，算是让你热热身，熟悉一下业务。”
小白的语气变得严肃，
“现在，你的新手保护期结束了。作为六道博物馆的实习馆主，是时候开始你的第一份正式工作了。”
小白那团毛球缓缓飘到殷三缺面前，一双看不见的眼睛仿佛正凝视着他。
“殷家，如今只剩下你一人。有些东西，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殷三缺惊奇：“物归原主？什么东西？”
小白那团毛球上，仿佛睁开了一双眼睛，它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跨越时空的厚重感：
“当年，博物馆借给你们殷家先祖一件藏品，以助你家开枝散叶，人丁兴旺。”
“那件藏品的名字，叫做……阴虚，也就是你们殷家祖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