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提云谦在李家所在客院，是如何软硬兼施，搜集证物证言
叶凤儿本以为她们要被困在开宝寺一整日，没想到不过申时末，她们就顺利下了山。
这还要归功于牙牙。
因为萧觉亲自来接人了。
叶凤儿对这个气势逼人的夫家表弟素来有些怵，匆匆和他打了招呼，又和牙牙约了下次开宴再聚，就忙不迭地上了自家马车。
牙牙看着一个比一个跑得快的两个同伴，回头看了一眼安静站在一旁等自己的夫君。
这不是挺和气的吗？
她转头看向自家夫君，有些委屈，又有些娇气。
“母亲说开宝寺的狮子会可好看了。今日却是看不成了。”
她守着分寸，没有追问殿前军搜查刺客的结果，萧觉也默契地陪她闲话。
他一边扶妻子上车，一边温声安慰。
“今日有趣好看的，也不独是开宝寺的狮子会，晚上我带你去里瓦子看杂耍可好？”
车帘子一放下，牙牙仗着外人看不见，整个人跟没骨头似的挽着萧觉的臂膀，依偎着他。
“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瓦舍还开着吗？”
她觑着萧觉的面色，十分懂事地退了一步。
“而且你这么忙，我还只想着玩，未免太不懂事了。可别耽误了你的正事。”
萧觉嗅着她发上传来的幽香，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谈，只摸着妻子精致的手腕，在腕骨内侧小小的月牙胎记上摩挲着。
他光摩挲还不够，还在那白色月牙痕上亲了一口，这才开口，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你身上的香味又更浓了。”
牙牙埋在他肩头的眼微眯，但声音却半点没波动。
“哦？我自己倒是闻不出，可能是因为今日又是登山又是配合搜查，出了一身汗吧。”
她说到此处，话音一顿，妙目上抬看向男人。
“夫君莫非是嫌弃我了？”
萧觉与她隔着近到可闻的距离，目不转睛地对视着，仿佛要就这么看进女孩眼底深处，看透她心底所思所想。
随后他抬手摸了摸那双漂亮澄澈、如水银般黑白分明的眼睛。
“怎么可能，夫人如此妙人，我喜欢都还来不及呢。”
牙牙任他摸着眼，长而浓密的黑睫毛在男人宽大坚硬的手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扫过，像是只乖巧的黑鸟，蜷在主人掌心。
但其实她刚刚那一瞬，有种后知后觉的汗毛直立。
萧觉的五感，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强很多。
不是，是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强许多。
因为和子蛊建立了新联系，让她体内力量有了微小变化，自然也体现在了她的呼吸行动之间。
但那子蛊只是臣服于她，并没有被完全吸收，她的气息变化应该是微乎其微的。
刚刚流云、云谦等人，就完全没有察觉。
偏偏萧觉一照面就分辨出了她体香的变化。
牙牙开始回想，从成亲当日见面以来，自己的一言一行。
当时不觉得，但如果萧觉的五感如此敏锐，那她露出来的破绽……
牙牙捏着男人衣襟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她把脸埋进了对方的胸前，借此遮挡住自己冷下来的眼神。
萧觉感觉到少女拉扯他衣领的力量，没有阻止，而是向后一靠，敞开双臂，让对方能更好地窝在自己怀里。
男人的大手轻柔地抚摸女孩如绸缎般光滑柔顺的长发，竟闭目养神起来。
……
萧觉说要陪牙牙，就真的没有再出府。
两人先去拜见了孟夫人，安抚了因为传言惴惴不安的母亲，陪着用了晚饭，又由萧觉亲手伺候了孟夫人用药，这才相携回房。
“真要去瓦舍啊？”
牙牙换了窄袖紫绸短袄并石青棉绫裙，跟着萧觉往外走的时候还在犹豫。
“自然要去，女儿节本就是女子难得的佳节，若是夫人玩得不尽兴，是我这个做夫君的失职了。”
“而且这些时日夫人辛苦陪伴母亲。我看母亲的病好了不少，全赖夫人用心，我这个做儿子的，总该替母亲谢谢夫人。”
牙牙惊奇地看了一眼萧觉。
这男人竟能面色如常地说出这种近似调情的话，又不是两人在床榻缠绵的时候，他这是在向自己示好？
只是想起马车上的忧虑，牙牙的心又是一沉。
他到底是早就发现了自己身上的不对劲，但是不在乎，所以索性当做不知。
还是自己杞人忧天，其实男人根本就没发觉？
又或者更糟糕一点，这男人和自己一样怀着小心思。
她想要借萧府的力庇护己身，对方也对她另有所图？
该如何才能自然而然地再试探一下这男人的态度呢？
牙牙还没想到，就在出迎慧院穿过花园时碰上了前来禀报进展的云谦。
“将军、夫人！”
云谦对着两人行了礼，看向萧觉。
萧觉读懂了手下的眼神，直接摆了摆手。
“无妨，夫人又不是外人，你只管禀报就是。”
“是。李家院中所有仆妇，尤其是李小姐的两个丫鬟都已经逐一盘问过，都不知道那个黑衣人是怎么出现在李小姐房中的。”
“那两个丫鬟说她们本来在照顾小姐，但不知怎么地就昏睡过去，直到我们去查问前才醒。”
“黑衣人的暗器让文和辨认了，是千红门的三仙棱，有剧毒。”
说起此事，云谦也忍不住开始后怕。
出事时他不曾料到这暗器染毒，一马当先挡在了最前方，若是一不小心被三仙棱擦破点皮，今天他就要交代在开宝寺了。
能安然无恙继续查案，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萧觉哪里看不出手下的后怕，他拍了拍云谦的肩膀。
“江湖人行事与我们军中不同，下次不可再莽撞，想着以伤换伤了。”
云谦重重点头，决心把将军这话裱起来挂在自己营帐里。
“将军您看此事是不是李家与千红门勾结？”
“李轨这胆子也太大了吧？千红门与朝廷不死不休，仇深似海，他这是想造反啊？”
萧觉放在他肩头的手极其自然地抬起来给他一个爆栗。
“你这不过脑子张口就来的脾性，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
“百姓可以这么传，我们没有实证却不能这么说……”
哦，百姓可以这么传！
云谦自觉明白，大声哦了一声，就要下去干活。
结果被萧觉又敲了个爆栗在额头。
“让你哥去做这事，你今日轮值时间已经到了，回桂香园陪你娘子和妹子好好过节吧。”
云谦捂着额头，讪讪停住脚步，应了声是。
萧觉这才回身，含笑看向全程安静站在一旁的牙牙。
“夫人，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