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丽丽闻言,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但她很快稳住了心神,低声道:“清和,你们在这里别动,我去门口看看。
如果是你堂哥堂嫂,那就是一男一女。他们的穿着打扮肯定跟咱们工厂的工人有很大的不同。
但如果是林家派来的人,应该来的人不止一个。我一个女的,他们的警惕性会低一些。
我得去看看,门口到底有几个人,是不是认识的,咱们不能在这猜,得知道究竟面对的是什么。”
“不行!”周清和、瘦猴、胖子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周清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李丽丽微微一怔。
他脸上血色褪尽,声音因后怕而紧绷:“绝对不行!如果是林家人,你出去就是自投罗网!要去也是我去!”
瘦猴也一个侧步挡在李丽丽身前,机警地扫了一眼厂门方向,语速飞快:
“丽丽姐,你去的话,这太冒险了!和哥说得对,要去也得是我们男人去!”
“就是!哪能让你这个弱女子挡在前面!”
胖子急得满头是汗,肉乎乎的身子下意识地挡在李丽丽和路口之间,形成一道笨拙却坚决的屏障,
“我、我块头比较大,真有什么事还能挡一下……”
三人的反应如此激烈而同步,让李丽丽一时语塞。
她看着周清和眼中未散的惊惧,瘦猴紧绷的侧脸,还有胖子宽阔却微微发抖的背影,一股暖流混着酸楚涌上心头。
“哎呀,你们真的想多了!
听我说,相对于你们三个以前天天在镇上游荡,林家应该没有人认得我。
再说,我一个本厂的女工,要是在厂门口被陌生人纠缠,门卫老杨难道会坐视不管?附近联防治安大队的人跟他关系可好了。”
李丽丽的话让三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晚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格外清晰。
周清和的手仍紧紧攥着她的手腕,但力道不自觉地松了几分,指尖却还在微微发颤。
“老杨确实是个靠得住的,”
瘦猴迟疑着开口,目光却不离厂门口那个模糊的人影,
“可万一林家派来的人不讲规矩,直接动手抢人……”
“就是因为他们不讲规矩,我们才更加不能坐以待毙!”
李丽丽的目光坚定如炬,声音虽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清和、瘦猴、胖子,你们仔细想想,如果我们连对方来了多少人、是谁派来的都一无所知,接下来该怎么办?躲一天?还是永远缩在这工厂里不敢出去?”
周清和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让李丽丽只身涉险的念头,像一把钝刀在他心口反复切割。
黑暗中,他仿佛又看见了账本上那些血淋淋的记录。
“就让我去吧,这是最稳妥的办法。”李丽丽坚持道,声音柔和了几分,
“我戴上假发,就像个普通女工下班回家。天色这么暗,他们肯定认不得。”
胖子急得直搓手,额上的汗珠在路灯的照耀下闪着微光:“还、还是我去吧!我这么胖,他们肯定认不出!”
瘦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压低声音骂道:“你这体型,全龙平镇都找不出第二个,你走过去简直是敲锣打鼓告诉林家人,“我在这儿”
四人还在僵持。
远处厂门口,那个等待的身影似乎越来越不耐烦,又一次掏出了烟盒。
火柴划亮的瞬间,火光映出一张棱角分明的侧脸,随即又隐没在夜色中,只剩下烟头猩红的光点忽明忽暗。
李丽丽轻轻挣开周清和的手,语气柔和却不容置疑:
“清和,你相信我。我只要走到门卫室的窗口和老杨说两句话,顺带就能把外面的人和周围的情况看个清楚。一旦发现不对,我转身就往回跑。”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紧张的面孔:“你们就在这个转角处等着,万一有事,也能马上接应。”
周清和望着她坚毅的眼神,终于艰难地点了点头。
李丽丽从包里拿出假发戴上,又将包塞到周清和的怀里。
然后,她转身理了理衣襟,深吸一口气,朝着厂门口走去。
她的步伐控制得恰到好处,既不匆忙也不拖沓,像一个真正结束了一天劳作、归心似箭的女工。
鞋跟轻轻敲在地面上,在寂静的夜里发出规律的轻响。
周清和三人在墙后屏息凝神,目光紧跟着她的背影。
瘦猴不自觉地将手探进口袋,握住了那把随身携带的螺丝刀;
胖子紧张得不停吞咽口水,粗重的呼吸声在静默中格外明显;
周清和的拳头在身侧攥得发白,指甲深深陷进了掌心。
距离门卫室还有十几米的时候,那个抽烟的男子突然抬起头,目光如炬般射向李丽丽。
周清和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冲破胸膛。
李丽丽的心跳也骤然加速,但她的脚步却丝毫未乱。
她强迫自己保持原有的节奏,甚至故意微微低下头,让假发刘海遮住部分视线,用余光继续观察。
那男子掐灭了烟头,朝李丽丽的方向迈了一步。
就在这时,门卫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老杨端着搪瓷茶缸走了出来,恰好挡在了男子和李丽丽之间。
李丽丽立即抓住这个机会,快步走到窗口:
“老杨,我来看看有没有我的信!”
老杨闻声回头,看到李丽丽时明显一愣,目光在她头发上停留片刻,诧异地问:“你......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
李丽丽刚张开口,还未来得及回答老杨的问话,门外那个等候多时的男人突然眼睛一亮,大步向前逼近,声音里带着一丝熟络:“哎!你不是周清和的媳妇吗?”
李丽丽还未来得及打量那个人,就见老杨上前一步,搪瓷茶缸重重砸在窗台上:
“干什么呢?就算是来访,也要先登记姓名!”
他的身子巧妙地挡住了李丽丽,与那男人形成了对峙之势。
中年男人被镇住了,李丽丽借机歪过头仔细打量起那个人来。
待看清来人,她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不禁轻抚胸口长舒了一口气,真是虚惊一场!
这人她认识,是周清和之前的同事,他们都叫他朱主管,上次还一起吃过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