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老夫人曹韵终于开口说话了。
她声音虽然不高,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清,你才刚回家,你清楚你自己是在做些什么吗?”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有没有一丝的理智?”
“这是在家里,不是在外面可以撒野的地方!”
曹韵站起身,手中的团扇重重地落在木桌上,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平日里教你的大家闺秀风范都丢到哪里去了?外出了一趟,你就什么都记不清了?还敢对着你嫂嫂大喊大叫,成何体统!”
裴清清听到母亲的指责,情绪非但没有平复下来,反而更加得崩溃了。
她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手指颤抖地举起,又放下,很快,眼眶里便蓄满了泪水:“娘,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你要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顺着裴清清白皙的脸颊滚落下来,砸在了她绣着牡丹的裙摆上。
她一边哭,一边用手抹着眼泪,哭得梨花带雨的,那架势仿佛天塌了一般。
老夫人曹韵则冷哼了一声,眼神犀利地看向女儿,“我怎么会不知道?就凭你的这三言两语,我还能猜不出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管有什么委屈,这都不是你如此失态的借口。”
“娘——”
喊出那声‘娘’时,裴清清的嗓子就像是被砂纸狠狠地打磨过般,带着破碎的沙哑。
她怎么也想不通,亲娘竟然义无反顾地站在了沈文欣的那边。
她不该是她最坚实的依靠吗?
她才刚回家呀!
她不嘘寒问暖也就算了,怎么能这般对她?
“别喊我‘娘’,叫‘娘’也没用。”
老夫人曹韵别开眸,故意不给女儿裴清清一个眼神,说话的语气中更是藏着不容忤逆的强硬,“就知道哭哭啼啼的,像样吗?”
“等情绪稳定下来了,再来和我说话,哭成这样,看着就烦!”
她扬起下巴,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压得周遭的空气都好似凝固了。
“沈文欣,你来说说,她和柳家那小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但转身,她就向一旁略不自在的儿媳沈文欣问起了事情的经过。
由此可见,她并不是不关心亲生女儿裴清清了。
“是,母亲。”
沈文欣的心却沉了下来。
这事,她若是没有处理好,她有极大的可能要被牵连。
严重点,她和婆婆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关系又要闹僵了。
当事人裴清清也还在,那她更是一句谎话也不能有了。
这很考验说话的技巧,稍有不慎,真的要搭进去了。
她的脑子高速地运转着,回忆着事情的来龙去脉,试图找到一个完美的切入点。
“母亲,是这样的,清清此次回来大哭大闹的,完全是因为我的表弟柳景新成婚了。就在昨日,他刚完成结婚仪式,娶妻进门了。”
“因为是我的亲表弟,他俩的认识还和我有关,所以,清清也就冲着我好一通发脾气了。”
“我能谅解的。”
沈文欣边说,边观察婆婆曹韵的脸色,还不忘展示自己的大度。
要是婆婆的脸色很不对劲,垮了下来,那她立马停下来,一刻也不容缓地赶紧低头认错。
幸好没有。
那她就可以放心地继续说下去了。
“当初在我组织的宴会上,清清不请自来。机缘巧合下,就与我的表弟有了一面之缘。他俩私底下有无往来,我并不是很清楚。直到有一天,清清很突然地告诉我,她喜欢他。还让我给保密。”
“我当时只当一个玩笑听了,什么情呀爱呀的,清清还小,压根都不懂吧!”
“表弟那边的态度,我更是不清楚了,因为后面都没有怎么联系。”
“他突然宣布婚讯,我整个人也是懵的,我还是因为回家了一趟,我的姑母沈含烟透露的,要不然,我也是不知情的。而且,他家并不打算大肆操办,尤为得低调,所以知道的人都没几个……”
说到这里时,裴清清猛地抬起头来。她的目光如同一把锐利的钢刀,直直地刺向沈文欣,仿佛要将她的身体给穿透。
这目光里有被欺瞒的痛苦,更有难以言说的委屈和不甘。
老夫人曹韵留意到这一幕,一句‘别管她’轻松地化解了沈文欣面对着的难题。
“是,母亲。”
她应了一声,继续娓娓道来:“这事,我有问过清晗的,也有征求过他的意见,说是要不要让清清知晓这回事,毕竟她还在外面,还没有回侯府,传递消息的路上,也是要花上时间的。”
“清晗也知道这回事?”
提到儿子裴清晗时,老夫人曹韵手中的茶盏刚好端至唇边,她的动作蓦地凝滞了片刻。
她向来对儿子信任有加,过往无论他作何决定,她都是毫无保留地支持。
在她眼中,儿子的判断向来精准,行事也稳重可靠。
她就看清晗对此事是作何意见了。
“是的,清晗说不要告诉清清。”
“还说让清清早日看清我表弟柳景新的真面目,早点死心了好。说什么世上没有几个男子,连成婚结婚这样的人生大事,都要偷偷摸摸地进行的,说其中必有猫腻。又能有几分真心呢!”
沈文欣别无他法,只能让丈夫裴清晗来帮助脱身了。
不然,她百分之百是搞不定他这任性刁蛮的妹妹的。
好在,效果很好。
婆婆曹韵的脸色缓和了下来,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且,参加婚宴时,她还真是发现了猫腻,但她现在还不能说。
“母亲,说实话,我夹在其中,也是很为难的。但我最后还是听了夫君的话。”
“而且,表弟应该也是对清清无意的,要不然,也不会另娶他人了。”
沈文欣恰到好处地做了个总结,来了个反转,意指是裴清清一厢情愿了。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既然表弟柳景新的事已成定局,改变不了,那她就不抱希望了,最后何不报个仇,来回击一下裴清清刚才对她的不尊重呢?
其他的话,裴清清还能容忍几分。
最后这话一出,她的脸色骤变,整个人像是被怒火点燃了,死死地瞪向沈文欣。
紧接着,她把所有手头能够着的东西,全部一通摔,并发出一声声尖锐的怒吼:“沈文欣,你胡说!”
“景新哥是喜欢我的。”
“什么叫他对我无意?”
“你瞎说。”
裴清清又激动了起来,“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我哥又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你俩联起手来,毁了我一辈子的幸福。”
“裴—清—清!”
老夫人曹韵又一次地离开了座位,愤怒地朝着女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