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苏明谦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苏大人是想问,我一个隐居百年的家族之女,为何会对朝堂之事了如指掌?”
秦昭月替他说了出来,“还是想问,我是如何让夏冬春复宠,又是如何让华妃失势的?”
她每问一句,苏明谦的心就沉一分。
她知道的,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苏大人。”秦昭月忽然凑近了些,那双亮晶晶的眸子直直地看着他,声音里带着一丝蛊惑,“你觉得,我是神吗?”
苏明谦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快了几分。
他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股淡淡的,类似于果香的甜味,很好闻,却也让他瞬间警惕起来。
他稳了稳心神,沉声道:“娘娘既非神,也非妖。娘娘是人,一个比任何人都聪明的……人。”
这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后得出的结论。
那些所谓的“法术”,一定有其能解释的道理,只是他暂时还无法理解。
而这一切的背后,都源于眼前这个女人超乎寻常的智慧和谋划。
“哈哈哈哈!”秦昭月忽然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连手里的瓜子都撒了一地。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苏明谦,你这人,比我想象的还有趣。”她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看着他,“行吧,看在你这么有趣的份上,本宫今天就不跟你绕弯子了。”
“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但作为交换,你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娘娘请讲。”
“你,苏明谦,想要的是什么?”秦昭月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是青史留名?是权倾朝野?还是……别的什么?”
这个问题,是秦昭月真的想知道的,因为在甄嬛传中,并没有苏明谦这个人。
既然现在他还是跟自己有了交集,那她就必须对其有足够的了解,以防止他对自己的大业造成阻碍。
苏明谦沉默了。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在下想做的,是扫清朝堂奸佞,辅佐君王,开创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让百姓安居乐业,海晏河清。”
这是他自入仕以来,就从未改变过的真意。
秦昭月看着他眼中的光,那是一种纯粹的,属于理想主义者的光。
她忽然觉得,这个看似阴险狡诈的男人,内心深处,竟还保留着一份赤子之心。
她笑了,点了点头,“好,我信你。”
她站起身,“天色不早了,苏大人请回吧。你想知道的答案,以后,你会慢慢看到的。”
苏明谦有些错愕,她就这么让他走了?
他站起身,行了一礼,“那在下……告辞了。”
他转身往外走,心里充满了疑惑。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她戏耍了一通,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得到。
就在他走到院门口时,秦昭月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
她斜斜地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笑吟吟地看着他。
然后,她动了动嘴唇,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苏明谦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脚下一软,平坦的石板路像是突然抹了油,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滑,差点又摔个嘴啃泥。
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惊疑不定地回头看向秦昭月。
秦昭月依旧靠在门框上,又用唇语说了三个字。
下一秒,一只不知从哪飞来的夜鸟,在他头顶盘旋了一圈,然后“啪叽”一声,一坨白色的鸟粪,精准地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苏明谦彻底僵住了。
他缓缓地,一寸一寸地转过头,看向那个始作俑者。
秦昭月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恶作剧得逞的灿烂无比的笑容。
她甚至还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苏明谦看着她那副得意洋洋的小模样,心里的震惊、恼怒、疑惑……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都变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没有感到惊恐,反而觉得……有点想笑。
他终于明白,眼线口中的“神仙”,到底奇在哪里了。
这种匪夷所思,完全无法用常理解释的能力,配上她那副邪的天真的性子,简直是……绝了。
“苏大人。”秦昭月的声音带着笑意,清晰地传来,“下次翻墙,记得跳左边。”
苏明谦看着她,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他摇了摇头,抬手抹掉肩膀上的鸟粪,对着她遥遥拱了拱手。
这个女人,是个彻头彻尾的妖孽。
而他,好像就这么心甘情愿地,被她勾住了。
他对她的兴趣,已经从最初的好奇,变成了浓烈到化不开的……着迷。
苏明谦带着一身狼狈和满心震撼回了偏殿。
那一夜,他几乎没怎么合眼。
秦昭月那张狡黠的笑脸,和那些匪夷所思的恶作剧,在他脑海里反复上演。
这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兴奋和……一丝期待。
第二日早朝,苏明谦顶着额头上淡淡的红印子和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上了朝。
他如同平常一样保持沉默,用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龙椅上的皇帝。
皇帝的心情似乎很好,正在与几位大学士商讨开春后兴修水利的细节。
就在这时,一个太监匆匆入殿,呈上了一份来自一封奏折。
“启奏皇上,年大将军急报。”
胤禛展开奏折,只看了一眼,脸色便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将那份奏折狠狠地摔在龙案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整个太和殿瞬间鸦雀无声。
“混账东西!”胤禛怒喝一声,声音冰冷得像是要结出冰渣,“你们都来看看!看看朕的好大将军,写的什么东西!”
张廷玉连忙上前,捡起奏折,众臣也纷纷伸长了脖子。
只见那奏折上,在写到“朝乾夕惕”四个字时,年羹尧竟笔误写成了“夕惕朝乾”。
这在旁人看来,或许只是一个无心的笔误。
但在君臣之道上,这却是大不敬!
“朝乾夕惕”出自《易经》,意指君王终日勤勉不息。
他将顺序写反,岂不是在暗讽皇帝懈怠政务,本末倒置?
更重要的是,这已经不是年羹尧第一次在文书上出错了。
联系到他之前种种跋扈之举,这一个小小的笔误,瞬间就被放大了无数倍,成了一根点燃炸药桶的导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