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冷宫值守的嬷嬷像往常一样巡视着,当她走进安置黄氏的房门时,眼前的景象让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黄氏静静地悬挂在房梁之上,身体轻轻晃动,旁边的地上,放着一张写满字的纸。
嬷嬷差点瘫倒在地,她不敢去触碰黄氏的尸体,也不敢有丝毫隐瞒,一路跌跌撞撞:“来人啊,来人啊,黄氏自缢身亡了!”
孟德福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禀报了赵擎。
赵擎听到孟德福的禀报,手中的朱笔一顿,在奏折上留下一个鲜红的墨点。
“她死了?”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孟德福低头道:“是,皇上,冷宫里嬷嬷今早发现的,黄氏在房中自缢身亡,还留下了遗书认罪。”
赵擎沉默良久,才开口:“朕知道了,既已认罪,那就给她个体面,按嫔妃之礼下葬,不必张扬,去传朕口谕吧。”
“是。”孟德福转身退下。
待孟德福退出,赵擎独自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宫墙。
黄氏的死太过突然,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眼下江南民变未平,沈晨夕的下落又让他牵挂,实在无暇深究一个废妃的死因。
云州城外,曹逸站在驿馆后院的大槐树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佩刀。
“大人。”一个黑色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曹逸身后,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玄衣卫密报,属下特来告知大人。”
曹逸转身,伸手接过密封的信函,沉声道:“辛苦了,你先退下吧。”
待玄衣卫退去,曹逸小心地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密函。
那上面写着数十个字。
“黄贵妃薨逝,死因不明,宫中传言为谋害太子与皇后事败,在冷宫畏罪自杀。”
后宫的事情,玄衣卫不便仔细打听,至于人家在冷宫中究竟经历了什么,只有与此直接相关的几个人才知道。
曹逸对后宫嫔妃之间的争斗并无兴趣探寻真相,他只是为了帮沈晨夕收集消息,让沈晨夕能够及时知晓宫内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必须立即将这个消息告诉沈晨夕,沈晨夕知道这件事,更方便安排后面的计划。
沈晨夕临时落脚的地方距离驿馆不远,曹逸踏着夜色匆匆赶去。
穿过回廊时,曹逸注意到沈晨夕住的屋子里还亮着灯,窗纸上映出她纤细的身影。
曹逸在门前停下,抬手想要敲门,却又不知想起什么,迟疑了一瞬。
“阿逸。”沈晨夕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这么晚了,还有事吗?”
曹逸推门而入,见沈晨夕正坐在窗边。
她穿着素白的寝衣,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出什么事了?”沈晨夕直起身子,双手交叠放于身前。
曹逸将手中的密函递给沈晨夕,说道:“京城里的人带来消息,说黄贵妃薨逝,死因不明,您自己看看吧。”
沈晨夕读完密函,缓缓将它放下:“看来,皇后她们终于是坐不住了,除掉黄贵妃,后宫就由她们掌握,可惜,我还没有死,她们想要在宫里高枕无忧地生活下去,我可没同意呢。”
“不是说她畏罪自杀吗,与皇后又有什么关系?”乌梅皱了皱眉头。
沈晨夕道:“黄贵妃不会无缘无故犯那么大的错,一定是皇后和容妃她们联手害死了黄贵妃,因为除我之外,黄贵妃是她们最大的对手,肯定要想办法除掉的,畏罪自杀,不过是对外宣称的假话罢了。”
她仿佛已经看穿宫中的这场阴谋。
“照密函上写的来看,那小太子好像也有参与,太子是皇上唯一的儿子,黄贵妃动了太子,难怪皇上会不留情面。”白桃说。
“太子和皇后肯定一条心,皇后视我们为敌,那太子也会视我们为敌,他若登基为帝,那我们……”乌梅说着说着,便说不下去。
“皇帝可没那么好当,他是皇帝唯一的儿子又如何,这皇位,他未必坐得上。”沈晨夕随手拿起一张纸条,将其撕成两半:“现在他是皇帝唯一的儿子,往后,可就未必了!”
曹逸抬头看沈晨夕,烛光映照之下,她的眸子如寒星般闪烁,里面好似燃烧着熊熊的火焰,那火焰仿佛要将一切阻碍她的人都烧成灰烬。
沈晨夕望着远处皇宫的方向,背影单薄却挺得笔直。
那个没有硝烟的战场,她还会回去。
“她们害死了我的家人,现在又害死了黄贵妃,正好,她的仇,我也一并算在里面。”沈晨夕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字字如刀。
黄贵妃和沈晨夕并非盟友,两人之间并无太多交集,感情也不深厚,却是后宫中难得没有互相争斗过的。
如今,皇后和容妃已经称霸后宫,没有人能牵制她们,只不过,她们真正的对手还在宫外蛰伏。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突然,沈晨夕转过身来,眼中闪烁着曹逸从未见过的光芒。
“曹大人,我现在要你做一件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你敢不敢?”沈晨夕直视着曹逸的眼睛,声音平静得有些可怕。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仿佛在等待曹逸的回答。
曹逸道:“有何不敢,但凭宸妃娘娘吩咐。”
无论沈晨夕让他做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做,他答应沈晨夕为其所用,做其手中的刀,就像他的下属服从他的命令一样。
沈晨夕挥手让白桃等人退出去,缓步走近曹逸,在一步之遥处停下。
曹逸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那香气清新宜人,有一种让人陶醉的感觉。
“我要与你生儿育女,混淆皇室血脉,你可得想清楚,上了我这条船,就再也回不了岸啦。”沈晨夕一字一顿地说,声音轻如耳语,却重若千钧。
曹逸却忽然笑起来:“臣这辈子,只认您这条船,混淆皇室血脉,听起来可非常刺激啊。”
沈晨夕挑眉道:“你真愿意当大奸臣,背叛皇帝?”
“为了你,臣早就背叛皇上了,反正,在您面前,臣永远是忠臣,至死不渝的忠臣!”曹逸的话带着三分诱惑。
沈晨夕说:“那皇帝听信谗言,害我家人,他不配做我孩子的父亲,我要给我的孩子找个好父亲,然后再回到那个吃人的地方,将那些害死我家人的凶手一个个收拾干净!”
烛光下,沈晨夕的面容美得惊心动魄,却也冷得令人胆寒。
曹逸道:“宸妃娘娘够狠,与当年那个善良的小姑娘可完全不一样了。”
“那你觉得,当年的我和现在的我,哪个更好?”沈晨夕问。她想要知道曹逸心中的答案。
“都一样,无论您是善良柔弱,还是狠辣果决,都是臣最爱之人,夕夕,既然你那么主动,那臣就要大胆冒犯了。”曹逸向前迈步,与沈晨夕之间的距离不足一寸。
沈晨夕伸手,轻轻抚上曹逸的脸颊,她的手指冰凉,却让曹逸感到一阵灼热。
“等我怀孕之后,就设法回宫,我要让我们的孩子登上皇位,你效忠新皇,也没人敢说你是奸臣。”沈晨夕说。
两人在烛光下相对而立,彼此看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