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鸾殿内,赵擎端坐在龙椅上,目光扫过殿中众臣。
镇北大将军萧翎击退北邬大军的事情,在朝中激起层层波浪,民间对此也是议论纷纷,不少人都把他夸上了天。
早朝的主要议题就围绕着如何论功行赏展开。
御史林正天道:“萧将军击退北邬两万大军,虽然有所伤亡,但成功保我大雍边境安宁,实乃大功一件,臣认为,应重赏。”
话音未落,一名姓王的御史跨步出列:“臣有异议,战报称仅伤亡数百人便击退北邬大军,此等战绩,未免太过匪夷所思,北邬骑兵素来骁勇,我军若真能以如此微小代价取胜,为何北邬还能为患数十年?”
礼部侍郎周斌突然高声说道:“你也太小看萧将军了,萧将军此战以少胜多,从古未有,臣建议,在京城各处张贴告示,宣扬萧将军之功,以激励军民士气。”
“周大人所言极是,萧将军立下如此大功,理应加官晋爵,赏银万两。”
“萧将军之功,实在令我等汗颜,老臣为官数十年,碌碌无为,不及其一成战功啊!”
“对,对,我等都应以萧将军为榜样,跟他好好学习,如此,才能做对江山社稷有功之臣。”
几位大臣接二连三地附和,尽说萧翎的好话。
赵擎缓缓开口:“萧将军镇守边关多年,确实劳苦功高,待他班师回朝,朕自会重赏于他。”
退朝后,赵擎回到御书房,立即对孟德福说:“派人去查查,刚才那几个为萧翎说话的人,是否有结党营私之嫌,另外,再派密探前往平阴关,看那萧翎在做什么。”
孟德福应声是,便退下了。
赵擎走到窗前,望着御花园中即将盛开的梅花,眼神阴晴不定。萧翎战功显赫,萧家势力日益壮大,这让他如芒在背。
与此同时,京城各处贴出了颂扬萧翎战功的告示,百姓们围在告示前,议论纷纷。
“哎呀,萧将军真乃神人也,几乎不费一兵一卒,就将北邬大军给赶跑啦!”
“以少胜多,保边境平安,实乃国家之栋梁。”
“听说皇上龙颜大悦,还要加封萧将军为一等忠勇侯呢。”
这些言论很快传遍大街小巷,萧翎的声望一时无两,到处都在说他的战功,仿佛没有他的战功,就没有大雍朝的江山一样。
其中有些人并不是真正的百姓,而是曹逸让自己的亲信假扮的。
他们大肆吹捧萧翎,最不好受的自然就是身为皇帝的赵擎了,一个将军,功劳再大,风头也不能盖过皇帝。
麻烦的是,大雍朝可用的将军并不多,萧翎长年镇守边关,手握十万大军,是对抗北邬的重要力量,如果临时撤换,边境局势必然动荡。
至少,现在不能动萧翎。
冬日的午后,阳光普照,增添了些许暖意。
含玉殿内,沈晨夕正在修剪盆栽。她纤细的手指捏着剪刀,动作优雅。
“主子,主子。”白桃匆匆进来,往四周瞧了瞧,对沈晨夕说:“朝中大臣今日在朝堂上大加赞赏萧将军,内务司那边也有动静,应该是要给容妃准备赏赐。”
“嗯,我知道了。”沈晨夕表情平淡,似乎对这件事毫不在意。
白桃道:“主子,您……没什么想法吗?”
沈晨夕问:“那你有什么想法?”
“萧将军以伤亡数百人的代价击退北邬军,立下如此大功,那容妃在后宫的地位岂不是更加稳固了嘛,萧将军被大臣称颂,威望日高,恐怕对我们不利。”白桃忧心忡忡地说。
沈晨夕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专注地将多余的杂枝剪去,这才放下剪刀,拿起帕子擦了擦手:“你只看到了表面。”
白桃道:“主子,萧将军战功赫赫,容妃得宠,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你可知道……功高震主。”沈晨夕的声音轻柔似水,眼中却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一个臣子功劳太大,声望太高,高到让皇帝感到威胁,那就是他倒霉的开始。”
白桃眨了眨眼:“功高震主,您是说皇上对他已有所猜忌?”
沈晨夕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将军战功越是显赫,皇帝心里就越不踏实,你以为那些赏赐是恩宠,其实是裹着蜜糖的毒药。”
她转身看向白桃,眼神变得深邃:“而且,这萧将军骄傲自大,他所上报的战功,未必没有夸大之处。”
白桃恍然大悟:“主子的意思是……萧将军可能在战报中做了手脚,实际并非他们所说的那般?”
“边关战事,天高皇帝远,谁知道真相如何,我也只是按理猜测而已,北邬骑兵骁勇善战,损失这么点人,就把他们击退,以他的表现,不太可能。”沈晨夕道。
白桃眼中闪过钦佩之色:“还是主子聪明,奴婢就想不到这一层。”
“你仔细想,就能想到。”沈晨夕说。
白桃犹豫片刻:“主子,奴婢还有一事不明,您有时候讲话,为何总要奴婢避开乌梅和青杏二人,还不让奴婢说出来?”
沈晨夕告诉她:“青杏是内务司派来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
白桃虽然已经有所怀疑,但仍旧瞪大眼睛,惊讶道:“青杏是奸细,主子,您是怎么发现她的?”
沈晨夕笑了笑,说:“早在她被安排过来的时候,我就发现她了,内务司的王总管主动来投靠我,无非是想获取我的信任,好找机会把青杏安排过来。”
“那乌梅呢?”白桃忍不住问。
沈晨夕摇头:“她自然不是,我避开她,只是因为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再者,也是避免让青杏觉得自己被怀疑。”
关键的事情,沈晨夕只对白桃讲,而不怎么重要的事情,沈晨夕有时也会避开白桃对青杏讲。这样一来,青杏就不会认为自己被孤立,已经被沈晨夕怀疑。
白桃说:“主子,您既然已经知道青杏是奸细,为何不……”
“为何不设法除掉她?”沈晨夕轻笑出声:“除掉她,太可惜。”
“可惜,主子,除掉一个祸患有什么可惜的?”白桃不解。
“一个在明处的奸细,比一个在暗处的奸细可要好得多,留在身边,也便于利用。”沈晨夕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青杏是容妃让王喜善安插在沈晨夕身边的眼线,容妃利用她监视沈晨夕,可是,沈晨夕已经知道青杏是奸细,她只会让青杏将虚假的消息传递出去。
白桃点点头,心中又生担忧:“可是主子,留着她,终究是个隐患,万一她真发现什么秘密……”
“我时刻都提防着她。”沈晨夕目光变得锐利:“而且,除掉一个青杏,内务司还会派来红杏、黄杏,与其对付一个未知的敌人,不如留着这个已知的。”
除掉青杏,就表示容妃知道自己的人暴露,她还会想方设法安插眼线,正如沈晨夕说的那样,没有青杏,也许还有红杏、黄杏,总不能来一个除掉一个。
到时候,若被扣上滥杀宫女的罪名,那可得不偿失。
白桃看着沈晨夕,似乎有些崇拜:“主子真是深谋远虑。”
“青杏的事情,你知我知,乌梅那边,也别告诉她,等时机成熟,我自会跟她说清楚。”沈晨夕叮嘱道。
“奴婢明白。”白桃认真应答。
正说着,外面传来脚步声。
沈晨夕立刻向白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片刻后,青杏端着茶点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