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提着半壶热水,匆匆赶回含玉殿时,殿内已经恢复了平静。
沈晨夕正坐在窗边的绣墩上,手里捏着簪子,若有所思。
“怎去了这么久,可碰见什么人没有?”沈晨夕声音轻柔地问道。她脱下鞋子,准备继续泡脚,
“回主子,奴婢在路上遇见一个小宫女,帮她捡了些散落在地的桂圆,因此耽搁了片刻。”白桃一边解释,一边将热水倒入盆中,快要变凉的水又升起白雾。
不久,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青杏跌跌撞撞地推开门,冲进殿内,她脸色煞白,发髻散乱,像是见了鬼似的,惊魂未定。
“怎么回事?”沈晨夕皱眉问道。
青杏嘴唇颤抖,半晌才挤出几个字:“鬼……有鬼……奴婢看见鬼了。”
白桃连忙倒了杯热茶递过去,青杏接过茶杯时,手指还在不住地发抖,茶水因此洒出了大半。
沈晨夕示意白桃关好门窗,然后压低声音问道:“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奴婢……奴婢追着一个黑影出去,可那黑影突然就不见了,奴婢回头,就出现一张鬼脸,眼睛凸出,舌头那么长。”青杏用手比划着:“奴婢晕了过去,后面的事,就不清楚了。”
沈晨夕心中明白,那必定是曹逸为了引开她的侍女而使用的手段。
他行动迅速,戴个面具在黑暗中突然出现,很难不把人吓倒。
“你也许是眼花了,这宫里头哪来的鬼。”沈晨夕安慰道:“估计是哪个调皮的家伙戴面具吓唬人。”
正说着,乌梅也回来了,脸色同样不好看,她只说追一个黑影追丢,没敢提被人威胁的事。
沈晨夕心知肚明,也不点破,只让她们都去休息。
转眼间,冬至临近,整个皇宫都忙碌起来,开始为冬至宴做准备。
女官们穿梭于各宫之间,清点宴席所需的器皿物件;御膳房的灶火日夜不熄,几十个厨子轮番上阵,精心准备宴席菜肴;宫内的绣娘们也忙着赶制新衣裳,以让主子们在冬至宴上光彩照人。
长宁宫。
静妃与顺嫔二人坐着闲聊,宝宜公主跑了出来,嚷嚷着要吃山楂糕。
“乖,别闹,御厨们都在为冬至宴做准备,等过完冬至宴,母妃再让他们给你做。”静妃对宝宜公主说。
宝宜公主有些沮丧:“可我现在就想吃。”
顺嫔眼中一亮,说道:“你想吃山楂糕还不简单嘛,含玉殿的沈才人,就会做糕点,你让她做给你吃,相信她不会拒绝。”
“沈才人?”宝宜公主不知道顺嫔说的沈才人是哪个。
“就是上次陪你堆雪人的那位姐姐呀。”顺嫔告诉她。
宝宜公主转动眼眸,好像在打什么主意,半晌,对顺嫔说:“陪我玩,陪我出去玩。”
顺嫔满口答应,和静妃知会一声,便带着宝宜公主出门了。
宝宜公主迫不及待地开口:“那位姐姐在哪里,带我去好不好。”
顺嫔把她带到含玉殿附近,说:“那位姐姐就住在里面,你自己去跟她说,记住,千万别告诉她是我叫你来的,否则,她就不会给你做了。”
宝宜公主哪知道其中的玄妙,只管点头答应,对她来说,吃山楂糕最要紧。
顺嫔等宝宜公主跑到含玉殿门外,阴笑着隐入一片小树林中。
“沈才人姐姐在吗?”宝宜公主敲了敲门。
没多久,大门分两边打开,沈晨夕蹲下身,与宝宜公主对视:“你怎么来了?”
宝宜公主穿着粉色的袄裙,头上扎着两个发髻,各系一串小金铃,甩头的时候叮当作响。
沈晨夕对这位天真烂漫的小公主,也有几分喜爱。
宝宜公主对沈晨夕很是亲热,她直接扑进沈晨夕怀里,仰着小脸说:“才人姐姐,我想吃山楂糕,能帮我做吗,我现在很想吃,你要钱,我会跟母妃去讨。”
沈晨夕愣了一下:“山楂糕,你怎么会想到让我来做的?”
宝宜公主想起顺嫔的嘱咐,挠头说:“御膳房那些人没空给我做,我母妃又不会做,所以我才来找你。”
说着,她撅起小嘴,拉着沈晨夕的袖子摇晃:“才人姐姐,你就给我做一次嘛,好不好?”
看着小女孩期待的眼神,沈晨夕心中一软,应允道:“好,我给你做。”
“真的吗?”宝宜公主兴奋地伸出手:“那我们说定了,拉钩。”
沈晨夕笑着伸出小指,与宝宜公主拉钩约定。宝宜公主心愿得偿,又与沈晨夕说了会儿话,才蹦蹦跳跳地离开。
等宝宜公主走远,白桃上前问:“主子,您真要给小公主做山楂糕吗?”
“既然答应了她,自然要做,岂能失信于一个孩子,出尔反尔,会被人说闲话的。”沈晨夕淡淡道。
白桃想了想,说:“会不会是……她们想借小公主的口,让主子您劳累,没法安心参加冬至宴?”
“若只是这样,倒也无妨。”沈晨夕说。
宝宜公主离开含玉殿,顺嫔趁机从隐蔽处走出来,问道:“如何,她答应你了吗?”
“答应了,谢谢你带我过来。”宝宜公主说。
顺嫔心中得意洋洋:“好啦,那你先回去,我还有事情要忙,下次再来找你,冬至宴上,你就等着吃山楂糕吧。”
说罢,她伸手在宝宜公主脸上很轻地拍打了两下。
宝宜公主撒欢回长宁宫去了。
顺嫔的笑容渐渐消失:“等你吃完山楂糕,这个世界恐怕就和你无关了,沈夕夕,毒害小公主,本宫很是期待你的下场……”
冬至宴还没开始,一个可怕的阴谋便已酝酿成型。
回到寝宫,顺嫔取出一个小纸包,递给宫女翠英,吩咐道:“待会儿,御膳房会进一批新鲜山楂,沈才人要用它给宝宜公主做山楂糕,你知道该怎么做。”
翠英双手接过纸包,神色有些犹豫:“娘娘,这会不会太冒险了,万一被查出来……”
顺嫔冷笑:“怕什么,谁会怀疑一个几岁大的孩子?再说,东西是那沈氏做的,出了事,自然得由她承担。”
翠英道:“可是娘娘,那么多山楂,如何保证只有沈才人用的山楂有毒?”
“本宫早就安排好啦,御膳房里面,有人会接应你,他能保证只有沈才人拿去的山楂有毒。”顺嫔坏笑道。
这个方案,她谋划得十分周密,连御膳房里的人都被买通,几乎天衣无缝。
只要除掉沈晨夕,容妃必定大喜,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在皇帝面前替她美言几句。
翠英拿着纸包退下。
顺嫔走到铜镜前,欣赏着自己精致的妆容,轻声自语:“沈夕夕啊沈夕夕,这一次,本宫看你还如何脱身。”
翠英来到御膳房,那里果然有人正等着她,对方是个太监,叫小丁子。
御膳房内的厨子都忙得不可开交,只管着自己手中的活,根本没注意到不远处有两人经过,走进小房间。
小丁子拿出一箩筐新鲜山楂,从中捞取两大勺。
翠英迅速将纸包里的粉末倒入清水中,让粉末溶解,接着,她又把山楂投进加了毒粉的水里浸泡。
小丁子将这些带毒的山楂存放在别的地方,等着沈晨夕来领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