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陈营长家吵架原因的流言,在大院里悄悄发酵了两天。
赵医生请了假没去上班,脸色一直不太好,出门也是低着头匆匆而过。
陈营长更是阴沉着脸,见了人也不怎么打招呼。
这天下午,林晚书正和几个媳妇在刘大姐家一起做针线,顺便照看孩子们。
周轩和小军他们在里屋玩,林晚书、刘大姐、小芬、桂香,还有脸色憔悴的赵医生都在外间,赵医生手里拿着件小兵的衣服在缝补,但明显心不在焉。
突然,院门外传来一个年轻女人清脆又带着点怯生生的声音:“请问……陈营长家是在这儿吗?”
屋里几个女人手上的动作都是一顿,互相看了一眼。
这声音陌生,肯定不是大院里的家属。
刘大姐站起身,走到窗边朝外看了一眼,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回头压低声音对赵医生说:“小赵,外面来个姑娘,看着眼生,找老陈的。”
赵医生手里的针一下子扎到了手指,血珠瞬间冒了出来,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还没等屋里人反应过来,院门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时新列宁装、梳着两条油亮辫子的年轻姑娘走了进来,她手里还提着个网兜,里面装着两瓶水果罐头。这姑娘长得挺水灵,但眼神飘忽,带着点不安和……说不清的意味。
她看到院子里或坐或站的几个女人,愣了一下,随即挤出一个笑容:“各位嫂子好,我找陈大壮陈营长,他是住这儿吧?”
这一声“陈大壮”(陈营长的本名),叫得可谓亲昵。院里谁平时不称呼一声“陈营长”?
赵医生猛地站起身,身体因为愤怒和羞辱微微发抖,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小芬性子急,把手里的鞋底一扔,叉着腰就站到了那姑娘面前,上下打量着她,语气很冲:“你谁啊?找陈营长什么事?”
那姑娘被小芬的气势吓了一跳,后退半步,声音更小了:“我……我是文工团的李秀兰,找陈营长有点事……”
“文工团的?”桂香也站了起来,声音尖利,“有事不能去部队说?找到家里来算怎么回事?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刘大姐到底是年纪大,稳得住。 她走上前,挡在脸色苍白的赵医生身前,面色严肃地看着那个李秀兰:“这位女同志,陈营长不在家。你有什么事,可以去部队政治处反映,找到家属院来,不合适。”
李秀兰被几个女人连珠炮似的质问和排斥的眼神弄得手足无措,脸涨得通红,提着罐头的手都在抖:“我……我就是来感谢一下陈营长上次帮我们排练……没、没别的意思……”
“感谢?感谢需要提着罐头找到人家里来?”小芬嗤笑一声,“当我们是傻子呢?赶紧走!别在这儿脏了我们地方!”
林晚书虽然没像小芬、桂香那样直接开口骂人,但也默默站到了赵医生身边,握住了她冰凉的手,用行动表示支持。她看着那个李秀兰,眼神里也带着不赞同和警惕。
就在这时,得到消息的陈营长火急火燎地从部队跑了回来,一进院子就看到这副对峙的场面,脸色顿时难看至极。 他先是看了一眼摇摇欲坠的妻子,又惊又怒地瞪向那个李秀兰:“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胡闹!”
李秀兰看到陈营长,像是看到了救星,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陈营长,我……我就是想来谢谢你……”
“谢什么谢!赶紧回去!”陈营长厉声喝道,额上青筋都爆了出来。
小芬可不吃这套,指着陈营长的鼻子就骂:“陈大壮!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把麻烦都招家里来了!你看把赵姐气的!我告诉你,今天有我们在,你别想欺负赵姐!”
“对!当我们这些娘家人是死的啊!”桂香也撸起了袖子,一副要干架的样子。
刘大姐沉着脸对陈营长说:“老陈,这事你自己处理干净!别让邻居们都跟着看笑话,更别寒了小赵的心!”
陈营长被几个女人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又羞又恼,一把拽住还在哭哭啼啼的李秀兰的胳膊,几乎是拖着把她往外拉:“走!赶紧给我走!”
那李秀兰被连拖带拽地拉走了,只剩下那两瓶水果罐头孤零零地放在院门口的地上。
风波暂时平息,赵医生再也支撑不住,腿一软,被林晚书和刘大姐一左一右扶住了。 她的眼泪这才无声地汹涌而出。
小芬气得胸口起伏,朝着陈营长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什么东西!”
桂香也余怒未消:“赵姐,你别怕!有我们呢!这种狐狸精,来一个我们打一个!”
林晚书轻轻拍着赵医生的背,柔声安慰:“赵医生,别哭了,为这种人不值当。你看,大家都站在你这边呢。”
赵医生靠在林晚书肩上,哽咽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