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黎明的微光，第一次穿透纽约的薄雾时，李衡已经合上了那台笔记本电脑。
他拿起电话，声音低而平静。
“玛莎，帮我订一张去圣何塞的机票——最早一班。从我私人账户划五百万美元，走瑞士银行通道。”
挂断电话，他举起那杯冷掉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冰块撞击玻璃的声音，像一声无声的宣战。
旧世界的时间不多了。
那个叫克拉克的疯子发出了邀请。
而他，将是那个亲自为旧世界按下倒计时的人。
——
从洛杉矶飞往圣何塞的航班，只要一个小时。
李衡靠在舷窗边，俯瞰脚下的加州。云层下的世界像两张对立的地图：
一边，是靠光影与情感筑起神话的好莱坞；
而另一边，是靠代码和逻辑塑造秩序的硅谷。
两者都在贩卖未来。
区别只是——好莱坞的未来，是被拍过一千次的剧本；硅谷的未来，没有剧本。
飞机落地。
没有加长林肯，没有鲜花掌声，接他的是一辆漆皮都快掉光的旧款本田。
吉姆·克拉克就歪在驾驶座，穿着一件印着SGI的旧t恤，头发乱得像刚被龙卷风吹过。
“我还以为你会带着律师团来。”克拉克，递给他一杯温热的咖啡。
“对付一群比你还年轻的疯子，律师没用。”李衡系上安全带，“得用让他们更疯狂的东西。”
车子启动，驶入一片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郊区。没有摩天楼林立的压迫感，只有一些低矮的办公楼园区，散落在公路两侧，毫无生气。
然而，当车子在一个写着“帕罗奥图大学路150号”的破旧园区前停下时，李衡闻到了一股完全不同的味道。
混着电路板的热气、咖啡、和外卖披萨的味道——
那是梦想整夜燃烧的味道。
克拉克推门，带他穿过充满键盘敲击声的走廊。
一间像储藏室的会议室里，一群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正围着电脑吵得面红耳赤。
领头的是个光头、还带着婴儿肥的高个子男孩，旁边站着一个戴眼镜的斯文青年。
“大家安静点！”克拉克对着屋内的众人喊道。
话音刚落，他便带着李衡走到二人面前，笑着介绍：“这俩是马克·安德森和埃里克——来自伊利诺伊大学的天才程序员。”
“马克，这位是李衡，我的合伙人——来自好莱坞。”
马克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便又埋头敲起代码。
“协议层有bUG，tcp不稳…”他小声嘀咕。
克拉克翻了个白眼，小声对李衡说：“别介意，他们脑子里只有代码。来，带你看点真东西。”
他拉开另一台电脑，操作几下。
屏幕上出现一个带罗盘图案的图标。点开后，一个简陋的窗口弹出。
“这就是浏览器。”克拉克眼神发亮，“未来世界的入口。”
他又点开一个测试页面。拨号音响起，嘶嘶的网络声后，屏幕上缓缓出现一张低分辨率的凯蒂猫动图。
在别人看来，这玩意土得掉渣。
可李衡盯着那张动图，整个人都静止了。
他看到的，不是图像，而是一扇通向未来的大门。
在那扇门后，他看到自己的电影在网页上播放，全世界的人同步观看；
看到“盘古唱片”的线上商店，用户点击一下，就能买下盘古电影的最新原声带；
看到盘古的内容，不再需要电视台，不再需要dVd。
那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不再被任何中间商控制的世界。
——
“它能处理动态影像吗？”李衡终于问，声音有些哑。
“理……理论上可以，只要带宽够。”马克回答。
“那支付呢？能让用户直接在页面里完成交易？”
“理论上也行，但得有新的加密协议。”
“那能不能记录用户行为？比如他在哪个页面停最久，看了什么？”
这一问，整个屋子都安静了。
马克第一次抬起头，仔细看着他。
克拉克也怔住了——
这些年轻人只想着做下一个微软，而这个来自好莱坞的男人，已经在想怎么创建一个全新的网络帝国了。
“李，”克拉克咽了口唾沫，声音发干，“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李衡轻轻呼出一口气：“我看到了未来的网络世界。”
话音一落，整个房间只剩拨号的嗡鸣声。
——
交易在那个黄昏结束。
五百万美元的支票，换来了“网景通信”最初的30%股份。
走出园区时，夜色已经铺满整个圣何塞。
路灯下的路牌写着：大学路。
没人知道，这个地方会成为新世界的起点。
李衡点燃一支烟，看着城市的灯火，低声说道：
“未来的世界，不会再有网飞。”
烟雾散开，他的语气平静而笃定——
“因为这一次，它会叫盘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