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梯子冰冷而粗糙,上面覆盖着一层滑腻的苔藓或锈垢。林远将火把咬在嘴里,双手紧紧抓住锈蚀但尚且坚固的梯级,一步一步向下。火把的光晕在狭窄的竖井中跳动,勉强照亮下方几米——依旧是看不到尽头的梯子和黑暗。潮湿阴冷的空气带着那股陈腐与化学试剂混合的气味,愈发浓重。
凯拉紧随其后,她的近视在昏暗光线下更显不便,只能紧紧跟着林远火把的光亮,小心地试探着每一级梯子。阿伦最后一个下来,他负责将打开的井盖虚掩,留出一条缝隙透气,然后才深吸一口气,开始下行。沉重的井盖在头顶合拢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让三人心头都是一沉,仿佛切断了与外面世界的最后一丝联系。
下行过程缓慢而压抑。除了脚步声和呼吸声,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竖井的岩壁不再是天然的岩石,而是浇筑了某种光滑的材质,上面同样布满了苔藓和奇怪的暗色菌斑。下降了大约十米左右,梯子到了尽头。
林远率先踏上实地。脚下是坚硬的金属网格地板,上面积满了灰尘和不知名的污渍。火把的光亮向四周扩散开,他们似乎站在一个不大的方形平台上。前方是一条幽深、向水平方向延伸的圆形管道,直径约两米,足够人弯腰前行。管壁同样是金属材质,布满了粗大的电缆线和一些早已停止工作的指示灯,有些线缆破损裸露,像僵死的蛇虫般垂落。
“看来这确实是某种维修或通风管道。”林远压低声音,声音在管道中产生轻微的回音。他举起火把,试图看清管道深处,但光亮很快被黑暗吞噬。
凯拉踏上平台,立刻被管壁上的某些痕迹吸引了。她凑近一看,是一些模糊的标识符号,并非任何她已知的语言,但结构规整,显然是某种文字或指令。“看这些符号……还有这些线缆的规格,这技术水平不低,但风格……很老旧。”她迅速在本子上记录着。
阿伦也跳了下来,好奇地摸着冰冷的管壁:“乖乖,这地方到底多大?是干嘛用的?”
“继续前进,保持警惕。”林远说着,率先弯下腰,走进了水平管道。管道内空气不流通,闷热感取代了竖井中的阴冷。脚下的网格地板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他们沿着管道缓慢前行。管道并非笔直,时有弯道和岔路。林远用刀在管壁上刻下箭头标记,以防迷路。凯拉则努力记录着路径和看到的任何有用信息——一个锈死的阀门,一个破损的控制盒,管壁上偶尔出现的、更加复杂的未知符号。
前行了大约一百米,管道似乎到了尽头,连接着一个更广阔的空间。出口处有一扇半开半掩的、同样锈蚀严重的金属门。门上的观察窗玻璃早已破碎。
林远示意停下,他小心地从门缝向里望去。火把的光亮投入,照亮了一个更大的空间。似乎是一个房间,里面摆放着一些蒙尘的柜子和倾倒的桌椅。他侧耳倾听,除了死寂,还是死寂。
“我先进去看看。”林远低声道,然后轻轻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铁门。
门内是一个类似办公室或实验室前厅的房间。积尘厚得能留下清晰的脚印。几张金属桌椅翻倒在地,文件散落一地,早已被潮湿腐蚀成纸浆。墙壁上的储物柜门开着,里面空空如也。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间尽头另一扇更加厚重的金属门,门上有一个巨大的、红色的警告标志,虽然褪色,但依然能看出是辐射或生物危害的通用符号,符号下方还有一行模糊的德文。
凯拉跟了进来,看到那标志和德文,瞳孔微缩。“德语……生物危害警告……”她轻声念出,“这里……可能非常危险。”
阿伦也挤了进来,好奇地翻动着地上的杂物,用短矛捅了捅翻倒的椅子,扬起一片灰尘。“好像废弃很久了。看这乱的,像是匆忙撤离的。”
林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物危害警告可不是闹着玩的。他示意大家不要随意触碰任何东西,尤其是那些柜子和散落的文件。他的目光锁定在那扇厚重的防护门上。门似乎被从外面锁死了,门旁有一个身份识别装置,但早已断电破损。
就在他们仔细打量这个房间时,突然,从房间角落一个布满蛛网的通风口里,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仿佛金属摩擦又夹杂着流水声的异响!
声音很轻,但在绝对的寂静中,却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
三人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屏住了。林远猛地将火把对准通风口方向,阿伦握紧了短矛,凯拉也紧张地靠向林远。
那声音响了几下,又消失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刚刚在通风管道里移动了一下,又或许只是废弃设施本身的结构呻吟?
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上了每个人的脊梁。这个地下世界,并非他们想象的那样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