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的手掌从舷窗上滑落，指尖在金属框边缘留下一道浅白印痕。他没回头，只说了句“去实验室”，脚步已经朝通道尽头迈去。
叶知秋追了两步，在拐角处拦住他：“你刚脱离监护模式，系统警告还没撤。”
“警告不会替我们打仗。”林深抬手推开挡在面前的臂膀，动作不重，却带着不容迟疑的力道，“王浩的设计不能停。”
陈峰靠在实验舱外的墙边，枪套空着，手搭在电磁盾开关上。他没拦，也没让。林深经过时，他低声道：“三成精神力撑这种测试，不是勇敢，是找死。”
“那就看着我别死。”林深头也不回。
苏晚已经在操作台前就位，手指悬在启动键上方。她没说话，只是把测量仪的读数投影调到最大。屏幕上，三十个红点密集排列——那是封存舱内的暗蚀兽生物信号。
林深站定在试验台中央，手掌贴上冷凝管。紫纹从指节爬出，沿着手臂迅速蔓延，像电流击穿皮肤。冷凝管表面凝结的霜层瞬间汽化，发出“嗤”的一声轻响。
脉冲发生器启动音响起，低频震动从地板传上来。嵌在台面中的暗蚀兽骨结晶开始泛光，灰黑色的纹理里渗出暗红血丝般的能量流。
“能量环初始扩张。”苏晚报数，“直径一点二米……一点八米……稳定中。”
林深咬牙。太阳穴突突跳动，他能感觉到神经末梢在撕裂，每扩张一寸，异能反噬就加深一分。但他没停。
“两点五米……”
“继续。”
“深子！”叶知秋上前半步，“神经系统负荷已达阈值，再往上会损伤脑干！”
“我知道。”他说，“但不够。”
冷凝管突然发出高频震颤，骨结晶内部出现蛛网状裂痕。苏晚猛地抬头：“结晶层即将崩解，建议终止！”
“不终止。”林深声音压得极低，“让它炸。”
话音未落，轰然爆响。碎片如刀片四射，撞在实验舱防爆层上叮当作响。陈峰瞬间抽出电磁盾横在身前，同时扑向叶知秋方向，将她挡在身后。盾面被三块高速碎片击中，留下凹痕。
就在结晶炸裂的刹那，能量环骤然扩张至三米。无形力场以林深为中心向外推涌，实验舱内三十只暗蚀兽同时扭曲、塌陷，躯体像被巨手攥紧，骨骼碎裂声接连不断。几秒后，所有生命信号消失，监控画面只剩血雾弥漫的笼室。
“穿透力达标。”苏晚盯着仪表，声音发紧，“全部样本在零点七秒内被碾碎，力场衰减率低于百分之五，符合实战标准。”
林深没回应。他的手仍按在冷凝管上，身体微微晃动。紫纹已爬至肩颈，眉心处一道细线剧烈跳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皮而出。
“深子！”叶知秋挣开陈峰，冲到试验台前，“关闭系统，立刻！”
林深抬起左手，做了个下压手势。
“等……数据记录完。”
苏晚的手指在面板上飞速敲击，备份键按下瞬间，主屏跳出绿色确认框。她刚松口气，却见林深整条右臂猛然抽搐，手掌不受控制地砸向冷凝管残骸。
“他失控了！”陈峰大喝，盾牌横扫，将散落的骨片全部弹开。叶知秋一把抱住林深肩膀，试图将他拉开，但他的手臂像焊死在装置上，肌肉绷得发青。
“切断电源！”
“不行！”苏晚喊，“异能反噬状态下断电会引发神经逆流，直接致死！”
“那怎么办？！”
林深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撑……”
他的眼球开始上翻，呼吸变得短促。眉心紫纹暴涨，颜色由淡转深，几乎发黑。试验台上的金属部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螺丝一颗颗崩飞。
叶知秋摸出随身携带的神经桥接模块，对准林深后颈接口强行插入。微弱蓝光亮起，监测曲线稍稍平稳。她咬牙：“只能维持三分钟，必须有人接手异能引导。”
陈峰扔掉盾牌，冲到操作台另一侧：“我来。”
“你没有异能！”苏晚惊叫。
“我不用异能。”他一把扯开作战服领口，露出锁骨下方植入的战术协处理器，“王浩给我装的应急耦合器，能模拟基础能量流向——够不够？”
“理论上可行！”苏晚迅速接线，“但过载风险极高，一旦烧毁，你整个神经系统都会瘫痪！”
“那就快点。”
线路接通瞬间，陈峰浑身一震，嘴角溢出血丝。他死死抓住操作杆，指节发白：“深子，听见我说话吗？把力场收回来！现在！”
林深嘴唇微动，没发出声音。但能量环开始收缩，从三米缩至两米，再至一米五。实验舱内压力骤降，警报声接连响起。
“结构应力超限！”苏晚盯着结构图，“顶棚支撑梁出现裂纹，还有三十秒可能坍塌！”
“顾不上了。”叶知秋死死按住林深的手腕，“只要他活着，什么都值得。”
能量环终于缩小到半米，随后骤然熄灭。林深身体一软，向前栽倒。叶知秋拼尽全力托住他，却被惯性带得踉跄后退。陈峰松开操作杆，扑上来接住两人，三人一起跌坐在地。
林深躺在叶知秋怀里，眼睛闭着，呼吸微弱。眉心紫纹仍在跳动，频率越来越慢，像即将耗尽的电池。
“他还活着。”苏晚测完脉搏，声音颤抖，“但意识完全丧失，必须马上送医。”
“不。”叶知秋摇头，“他刚才说‘撑’，不是求救，是命令。他不想离开这里。”
“可他会死！”
“那就让他死在这儿。”她的声音低下去，“如果这是他选的路。”
陈峰抹了把嘴角的血，慢慢站起来。他捡起电磁盾，重新挂在腰间，然后走到试验台前，将一块残留的骨结晶碎片拾起，放进随身袋。
“数据拿到了。”他说，“武器能用。接下来，轮到我们打了。”
苏晚低头看记录面板，最后一帧图像定格在能量环巅峰状态：三米直径，完美圆形，边缘锐利如刀。她默默保存文件，命名：“脉冲初鸣·实测通过”。
林深的手垂在地上，指尖微微抽动了一下。紫纹从眉心退至额角，又缓缓向下蔓延，最终停在胸口位置，形成一个不规则的星形印记。
叶知秋俯身，将他的手掌轻轻握进自己掌心。温度很低，像冰。
但她没松手。
陈峰站在防爆门前，背对着他们，手始终按在枪套上。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守夜人小队赶来支援。
“报告长官，医疗组已在通道待命。”
“让他们回去。”陈峰说，“这里不需要医生。”
苏晚抬起头，看向实验舱顶部的监控摄像头。红灯一闪，录像仍在继续。
她按下录制终止键，又重新开启。
画面再次开始运转。
林深躺在地上，胸口微弱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