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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六年七月十三,鄱阳湖的晨雾还没散尽,俞通海就带着三个“水鬼”摸到了陈友谅水师的锚地。他嘴里叼着根芦苇管,半个身子浸在水里,冰凉的湖水顺着甲胄的缝隙往里钻,冻得他牙关直打颤,却死死盯着三百步外那艘巨大的楼船——“混江龙”号的船底,果然像先前俘虏招供的那样,在吃水线下方有道半尺宽的裂缝,糊着的麻线已经被泡得发胀,隐约能看见里面填着的桐油灰在慢慢剥落。

“记号。”俞通海从怀里摸出块白垩石,在身旁的礁石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箭头,指向楼船左舷第三根龙骨的位置。身后的“水鬼”们立刻会意,摸出腰间的凿子,猫着腰往更深的芦苇荡里钻——他们要在那片水域埋下“混江龙”,一种缠着铁链的铁爪,专门用来勾住船底的缝隙,一旦楼船开动,铁链就会顺着水流缠上螺旋桨似的龙骨,要么让船身倾斜,要么就得停船清理。

雾气里突然传来一阵铜钲声,“铛——铛——”的声响惊得水面上的野鸭扑棱棱飞起。俞通海心里一紧,知道这是陈友谅的“巡江营”开始换岗了。他猛地往水下一沉,只留着芦苇管露出水面,眼睁睁看着十艘快船从雾里钻出来,船头的“黑鸦卫”举着弓弩,弓弦上的毒箭在晨光里闪着幽蓝的光。

“他娘的,比耗子还精。”俞通海在心里暗骂。这些“黑鸦卫”是陈友谅的亲军,全是湖广来的矿工出身,不仅会使铁榔头,水性也跟泥鳅似的,上个月就有三个“水鬼”栽在他们手里,尸体被挂在旗杆上示众,肚子被剖开,里面塞满了芦苇。

快船渐渐远去,俞通海刚想浮出水面,却听见芦苇荡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他猛地转头,看见个穿粗布短打的汉子正往水里扔渔网,网眼里坠着的铅块“咚”地砸在礁石上。那汉子脸上有道刀疤,从眉骨一直划到下巴,正是“巡江营”的哨长王二麻子——这狗东西以前是巢湖上的水贼,最擅长假装渔民摸哨。

俞通海打了个手势,三个“水鬼”立刻像鱼似的散开,手里的凿子在水里划出细微的涟漪。王二麻子似乎察觉到什么,举着鱼叉往这边走来,嘴里还哼着湖广小调:“汉王一怒江水翻,朱重八的骨头熬成汤……”

没等他哼完,俞通海突然从水里窜出来,左臂勒住他的脖子,右手的凿子抵住他的咽喉。王二麻子手里的鱼叉“哐当”掉在水里,眼睛瞪得像铜铃,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混江龙’号今天有什么动静?”俞通海的声音压得像蚊子叫,凿子又往里送了半寸,“说清楚,留你全尸。”

王二麻子浑身筛糠似的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爷……爷饶命……‘混江龙’……今天卯时要拔锚,张……张将军说要亲自带‘铁甲卫’冲阵……”

“张定边?”俞通海心里一凛。张定边的“铁甲卫”是陈友谅的王牌,三千骑兵全披双层铁甲,连马脸上都罩着铁网,去年在安庆府,这支部队一昼夜踏平了元军七个营寨,凶名在外。

“是……是他……”王二麻子的声音都变了调,“还……还带了二十门‘轰天炮’,说要把……把你们的水寨炸成齑粉……”

俞通海不再废话,手腕一用力,凿子干脆利落地划破了王二麻子的颈动脉。温热的血喷在他脸上,带着股铁锈味。他把尸体往水里一推,对三个“水鬼”低喝:“撤!快回营报信!”

四个人像泥鳅似的钻进芦苇荡,身后的水面上,王二麻子的尸体正慢慢往下沉,染红了一片湖水。

此时的康郎山水寨,朱元璋正站在了望塔上,手里捏着块干硬的麦饼,望着远处雾气弥漫的湖面。李善长捧着一摞账册,站在他身后,花白的胡子上还沾着面粉——他刚从伙房过来,亲自盯着给士兵们发早饭。

“大帅,各营的粮草都点验完了。”李善长的声音带着点沙哑,“‘破阵营’的弟兄们说,麦饼里的麸子太多,嚼着剌嗓子。”

朱元璋咬了口麦饼,粗粝的麸子确实刮得喉咙生疼。他咽下去,指着远处正在操练的船队:“让伙房多掺点糙米,磨细些。告诉弟兄们,等打完这仗,每人赏三斤精米,管够。”

李善长点头应下,又道:“徐达将军派人来问,‘火牌军’的火箭够不够。他说陈友谅的楼船帆布厚,寻常火箭射不透,得用浸了桐油的。”

“让铁匠营把库存的桐油都拿出来。”朱元璋道,“再让‘土营’的弟兄们往火箭头上裹点硫磺,沾着就燃的那种。”

正说着,了望塔下传来一阵喧哗。常遇春光着膀子,扛着杆丈二长枪,从码头那边大步流星地跑过来,古铜色的脊梁上淌着汗,像抹了层油。“大帅!俞通海那小子回来了!”他离着老远就喊,嗓门大得震得了望塔的木板嗡嗡响,“还带了个好消息——陈友谅的‘混江龙’号船底漏了!”

朱元璋眼睛一亮,快步走下了望塔。俞通海正被两个亲兵扶着,浑身湿漉漉的,嘴唇冻得发紫,看见朱元璋,挣扎着要行礼,被一把按住。

“说清楚,‘混江龙’号怎么回事?”朱元璋解开自己的披风,裹在他身上。

俞通海打了个寒颤,把刚才的发现和王二麻子的供词一五一十说了一遍,最后道:“张定边要带‘铁甲卫’冲阵,还带了‘轰天炮’,看样子是想速战速决。”

“速战速决?”常遇春在一旁听了,把长枪往地上一顿,枪杆插进泥里半尺多深,“他想得美!末将愿带‘破阵营’去会会他的‘铁甲卫’,看看是他的铁甲硬,还是老子的枪尖利!”

“你给我站住。”朱元璋瞪了他一眼,“张定边是诱敌,你去了正好中他的计。‘铁甲卫’厉害,但骑兵在船上施展不开,他敢把人往咱们的水师阵里送,就是想让咱们分兵去打,好趁机用楼船冲垮咱们的中军。”

徐达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张草图,上面画着几艘船的阵型:“大帅说得是。我看,咱们可以把‘快船营’分成三队,左路俞通海,右路廖永忠,中路……”他看向常遇春,“就让常将军带‘破阵营’的弟兄,驾着那些新造的‘连环船’,专等‘铁甲卫’上船。”

“连环船?”常遇春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就是那些用铁链锁在一起的小船?好主意!只要‘铁甲卫’敢上来,咱们就把铁链一收,让他们插翅难飞!”

朱元璋接过草图,手指在上面点了点:“‘轰天炮’是个麻烦。陈友谅的炮口高,咱们的船矮,硬拼肯定吃亏。”他抬头看向俞通海,“你刚才说‘混江龙’号船底有缝?”

俞通海点头:“是,在左舷第三根龙骨那里,用麻线和桐油灰糊着的,看着就不结实。”

“好。”朱元璋在草图上画了个圈,“俞通海,你带十艘‘火船’,藏在芦苇荡里。等‘混江龙’号冲过来,你就绕到它左舷,用‘混江龙’铁爪勾住船底,再把火船往它船帮上撞。只要能让它漏水,‘轰天炮’就成了摆设。”

俞通海眼睛发亮:“末将明白!保证让它变成‘漏水龙’!”

“徐达,你带‘火牌军’守在水寨正门,把那些‘轰天炮’的位置记下来,等会儿开战,先用火箭压制住他们的炮位。”朱元璋继续部署,“常遇春,你的‘连环船’别冲太前,等‘铁甲卫’的船靠近了,再突然把铁链连上,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

三人领命而去,李善长看着他们的背影,有些担忧地说:“大帅,陈友谅毕竟人多势众,咱们这样会不会太冒险?”

朱元璋望着渐渐散去的雾气,湖面露出粼粼波光,远处隐约能看见陈友谅楼船的桅杆,像一片移动的森林。“李先生,这乱世里,哪有不冒险的仗?”他忽然笑了,“陈友谅以为有‘混江龙’和‘铁甲卫’就能横行无忌,却忘了,水无常形,兵无常势。”

他转身往帅帐走去,披风在身后展开,像一只展翅的鹰:“去告诉伙房,中午多做些肉,让弟兄们吃饱了,好有力气杀敌。”

巳时三刻,陈友谅的水师终于动了。“混江龙”号打头阵,巨大的船身推开波浪,激起丈高的水花,船头的“轰天炮”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康郎山水寨,炮身上还缠着红绸,看着煞是威风。紧随其后的是二十艘“楼船”,每艘船上都站满了披甲的士兵,刀枪如林,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最引人注目的是“铁甲卫”的船队,三十艘快船首尾相接,船上的骑兵们披着亮闪闪的铁甲,手里的长枪斜指天空,远远望去,像一片移动的铁疙瘩。

水寨里,朱元璋站在旗舰“定江号”的船头,手里握着望远镜——这是他让人用两块琉璃打磨的,虽然模糊,但能看清远处的动静。他看见张定边站在“混江龙”号的甲板上,穿着件紫袍,手里举着面令旗,正高声吆喝着什么。

“大帅,陈友谅的‘巡江营’过来了!”了望哨大喊。

朱元璋放下望远镜,只见十艘快船从楼船侧面绕出来,船头的“黑鸦卫”举着弓弩,正往水寨这边冲。“徐达,”他喊道,“给他们点教训!”

徐达站在箭楼上,红旗一挥,水寨里顿时响起一阵弓弦声,数百支火箭呼啸着射向“巡江营”的快船。火箭带着橘红色的尾焰,像一群火鸟,瞬间就点燃了快船的帆布。“黑鸦卫”们惨叫着往水里跳,却被早就在水下埋伏的“水鬼”用凿子捅死,水面上漂起一层尸体,染红了大片湖水。

张定边在“混江龙”号上看得清楚,气得哇哇大叫,把令旗往下一劈:“开炮!给老子轰!”

“轰!轰!轰!”二十门“轰天炮”同时开火,巨大的轰鸣声震得湖面都在颤抖,炮弹呼啸着砸向水寨,寨墙的木板被打得粉碎,木屑和泥土飞溅,几个来不及躲闪的士兵被当场炸飞,惨叫声此起彼伏。

“稳住!”朱元璋站在船头,任凭飞溅的木屑打在盔甲上,声色不动,“火箭压制炮位!”

徐达的“火牌军”立刻调整方向,火箭像雨点般射向“混江龙”号的炮位。虽然大多被甲板上的盾牌挡住,但也有几支射中了炮口,引燃了上面的火药,“混江龙”号的炮位上顿时燃起熊熊大火,几个炮手被烧得嗷嗷直叫,滚到水里才保住性命。

“好!”水寨里爆发出一阵欢呼。

张定边见状,把令旗又一挥:“‘铁甲卫’,冲!给老子踏平他们的水寨!”

三十艘快船载着“铁甲卫”,像离弦的箭似的往水寨冲来。骑兵们在船上高声呐喊,铁甲碰撞的声音像打雷一样,震得人耳朵疼。

“常遇春!”朱元璋喊道。

“末将在!”常遇春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该你了!”

“得令!”常遇春的“连环船”突然从水寨两侧冲出来,二十艘小船用铁链连在一起,像一张巨大的网,朝着“铁甲卫”的快船兜了过去。

“铁甲卫”的统领是个独眼龙,见状大骂:“妈的,玩阴的!”他挥刀砍断船上的缆绳,想让快船散开,却已经晚了。常遇春的“连环船”已经冲到近前,铁链“哗啦”一声收紧,正好把十艘“铁甲卫”的快船圈在里面。

“弟兄们,杀!”常遇春第一个跳上对方的船,长枪一扫,就把两个“铁甲卫”挑进水里。“破阵营”的士兵们纷纷跳船,刀枪并举,与“铁甲卫”杀在一处。

“铁甲卫”虽然盔甲坚固,但在狭窄的船上施展不开,很快就落了下风。有个“铁甲卫”想骑马冲阵,刚把马牵起来,就被常遇春一枪刺穿了马眼,马疼得直立起来,把他甩进水里,活活淹死了。

就在这时,俞通海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大帅,‘混江龙’上钩了!”

朱元璋转头望去,只见十艘“火船”正冒着浓烟,朝着“混江龙”号的左舷撞去。“混江龙”号想转向躲避,却被水下的“混江龙”铁爪勾住了船底,动弹不得。火船“砰”地撞在船帮上,桐油和硫磺遇火瞬间燃起大火,火舌顺着船帮往上爬,很快就蔓延到了甲板。

“不好!船漏水了!”“混江龙”号上响起一片惊慌的叫喊。船底的裂缝被撞开,湖水“咕嘟咕嘟”往里灌,船身渐渐开始倾斜,甲板上的“轰天炮”因为失重,“哐当”一声滑进水里,溅起巨大的水花。

张定边站在摇晃的甲板上,气得脸色铁青,拔出佩刀砍断了身边的桅杆:“撤!快撤!”

陈友谅的水师见旗舰遇险,顿时乱了阵脚。楼船上的士兵开始往水里跳,“铁甲卫”的快船也无心恋战,纷纷调转船头往回撤。

“追!”朱元璋拔出佩剑,指向逃兵的方向,“别让他们跑了!”

水寨里的船只全部出动,像一群饿狼似的追了上去。俞通海的“火船”继续追击“混江龙”号,徐达的“火牌军”用火箭射击逃跑的楼船,常遇春的“连环船”则像一条长蛇,死死咬住“铁甲卫”的尾巴。

战斗一直持续到黄昏,陈友谅的水师被追杀出三十多里,损失了五艘楼船、二十艘快船,“铁甲卫”死伤过半,连“混江龙”号也因为进水太多,不得不搁浅在浅滩上,成了一艘废船。

夕阳西下,湖面被染成一片血红。朱元璋的水寨里,士兵们正在打扫战场,有的在打捞战利品,有的在救治伤员,伙房的士兵则抬着一锅锅热气腾腾的肉汤,给大家分发。

常遇春捧着个酒坛,喝得满脸通红,走到朱元璋面前,把坛子往他面前一递:“大帅,尝尝!这是从‘混江龙’号上搜出来的好酒,陈友谅那厮藏着舍不得喝,现在归咱们了!”

朱元璋接过酒坛,抿了一口,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往下滑,暖得人浑身舒服。他望着远处渐渐沉下去的夕阳,又看了看身边欢呼雀跃的士兵们,忽然觉得,这酒比任何琼浆玉液都要香甜。

“告诉弟兄们,”他提高声音,让所有人都能听见,“今天这仗,只是个开始。等咱们彻底打垮陈友谅,拿下江南,到时候,咱们喝个三天三夜!”

“好!”士兵们的欢呼声震得湖面都在荡漾,连远处的水鸟都被惊得飞了起来。

李善长走到朱元璋身边,看着他被夕阳映红的侧脸,轻声道:“大帅,首战告捷,军心大振,这是好事。但陈友谅实力仍在,咱们不能掉以轻心。”

朱元璋点了点头,把手里的酒坛递给身边的亲兵:“李先生说得是。传令下去,今夜加强警戒,轮流值岗,别给陈友谅可乘之机。另外,让铁匠营连夜修补战船,‘火牌军’补充火箭,‘水鬼’们再去探探陈友谅的动向,咱们……得趁热打铁。”

夜幕降临,湖面上的厮杀声渐渐平息,只剩下偶尔传来的伤兵的呻吟和远处水寨的号角声。朱元璋站在“定江号”的船头,残阳的金辉淌过“定江号”的甲板,将朱元璋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柄出鞘的钝剑。他望着陈友谅水师溃逃的方向,水面上漂浮的断桨、破帆与暗红的血污渐渐交融,被暮色浸成沉郁的紫。

“徐达,”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硝烟洗过的沙哑,“让‘水鬼’营摸去浅滩,看看‘混江龙’号上还剩多少活口。”

徐达刚擦净的长枪斜倚在船舷,枪尖的血珠正顺着棱纹往下滴:“大帅是想……”

“张定边那老狐狸不会甘心。”朱元璋指尖叩着船帮,节奏与湖面的浪拍声重合,“他准会留几个死士守着‘混江龙’,要么烧船毁迹,要么等着反咬一口。去告诉弟兄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尤其是那几门没沉的‘轰天炮’,拆下来,咱们有用。”

常遇春扛着沾血的长枪从下层甲板爬上来,甲胄上的凹痕里还嵌着碎木片:“大帅放心,刚从俘虏嘴里撬出来了,张定边往九江方向跑了,说要去搬救兵。末将带‘破阵营’追?”

“不必。”朱元璋抬手拦住他,目光扫过远处朦胧的岸线,“九江是陈友谅的老巢,城墙比石头还硬。让他去搬,咱们正好趁这功夫啃下湖口——断了他的粮道,再多救兵也不过是来吃灰的。”

暮色渐浓时,“水鬼”营的哨官浑身淌着水钻上船,手里攥着块染血的令牌:“大帅,‘混江龙’号快沉了,搜出十二个活的,都是‘铁甲卫’的百户。还……还在船底找到了这个。”

令牌是黑檀木的,刻着狰狞的龙纹,背面嵌着块暗淡的绿松石——是陈友谅亲军的调兵符。朱元璋摩挲着令牌上的裂痕,忽然想起三年前在濠州城,那个卖柴的老汉给他塞热饼时,手上皲裂的纹路也这般深刻。

“把俘虏关进水牢。”他将令牌抛给徐达,“天亮后让他们带路,去抄张定边在湖口的粮仓。”

夜色漫过船舷时,李善长踩着木梯上来,手里的账簿在风里掀动:“大帅,清点完了。这次缴获十七艘快船,三门‘轰天炮’,还有……”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破阵营’折了十二个弟兄,伤了四十六个。”

朱元璋沉默了片刻,甲板上只剩下湖水拍打船板的声响。他忽然走向船尾,那里临时搭着个简陋的木台,放着十二块写着名字的木牌——是今天战死的士兵。他弯腰,将其中一块刻着“王二狗”的木牌扶正,那名字刻得歪歪扭扭,边缘还留着凿子反复刻画的毛边。

“李先生,”他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给这十二个弟兄的家里送双倍抚恤金。有儿女的,记在军户名册上,将来咱们的学堂,给他们留名额。”

李善长点头时,看见他指尖的血痂蹭在了木牌上,像朵骤然绽开的红绒花。

三更时分,湖口方向忽然亮起火光。徐达提着甲胄跑过来,甲片撞击的脆响划破夜静:“大帅,‘火牌军’得手了!张定边的粮仓炸了!”

朱元璋走到船头,望着那片映红夜空的火光,忽然想起俞通海说过,张定边的粮仓里不仅有粮,还有从民间搜刮的金银,堆得像座小山。此刻那些金银大概正熔在火里,顺着沟渠流进泥里,变成无人识的矿渣。

“让弟兄们别贪财。”他对徐达说,“粮食要紧,能带多少带多少。湖口的百姓,今夜能分到半斗米。”

徐达领命而去,常遇春却蹲在甲板上,用长枪在泥地上划着什么。朱元璋走过去,看见他划了个歪歪扭扭的圈,里面写着“陈友谅”三个字,然后用枪尖狠狠戳穿。

“总有一天,”常遇春的声音带着咬牙的狠劲,“末将一枪挑了他。”

朱元璋没说话,只是望着远处的火光。他知道,这不是结束。陈友谅的水师还在,张定边的“铁甲卫”没死绝,甚至鄱阳湖的雾里,还藏着无数没出鞘的刀。但他也知道,那些战死的士兵,那些刻在木牌上的名字,那些分到半斗米的百姓眼里的光,会像船底的龙骨,撑着他们这艘船,在这乱世的浪里,一寸寸往前挪。

天快亮时,东方泛起鱼肚白。李善长拿着新的账册过来,上面记着缴获的粮草、兵器,还有湖口百姓自发送来的鸡蛋和伤药。朱元璋翻到最后一页,看见李善长用小字写着:“湖口乡绅愿献船十艘,助我军东进。”

他忽然笑了,晨光落在他眼角的细纹里,竟有了些暖意。

“告诉弟兄们,”他扬声喊道,声音穿透晨雾,“吃完早饭,拔营——下一站,安庆。”

甲板上响起此起彼伏的应答声,带着伤的士兵拄着刀站起来,“水鬼”营的弟兄裸着上身晾晒湿衣,伙房的炊烟混着水汽升起。远处,“混江龙”号的残骸在晨雾里只剩个模糊的轮廓,像块被遗弃的朽木。而他们的船,正破开晨光,朝着更汹涌的浪里,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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