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放着值钱的宝贝,云乐一夜都没睡好,早上起来,眼下的青乌都遮不住。
打着精神给向烽做了点葱油饼,让他带着在路上吃。
晨光熹微,向烽背着背篓和云乐告别,就往安平县那边去了,他先去县城租马,再去府城。
云乐也趁着人少,背着个竹筐回家了。
“阿娘!”头一次云乐回家没有大声喊周晚慧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周晚慧看到自家小哥儿眼底青黑,以为他被欺负,赶紧上前来问。
“阿娘,咱们进屋说!”
说着还把堂屋门口坐着的阿爹一起喊进去了。
“阿娘,你们不能叫哦!”云乐要把竹筐里的麻袋打开,特意嘱咐自己阿娘要镇静。
周晚慧还不知道他卖什么关子,直到看到麻袋里的东西,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大的巨蟒段!
“这是向烽猎到的?这巨蟒得有十几米长了吧!他怎么敢碰这么厉害的家伙!”
周晚慧知道向烽有本事,可巨蟒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
一旁的云茂山没开口说话,神情也是赞同周晚慧的
“阿娘,你放心,这不是向烽猎的,是他捡漏来的!”
隐去人参的事,云乐把向烽遇到蟒蛇的事说了一遍。
云家夫妇听完才松了口气。
“那怎么砍断带回家了?这么值钱的东西不去卖?”
周晚慧问自家小哥儿。
“去卖了,去府城卖了呢!还有家里的皮子都一起去卖了。”
“怎么想起去府城了?”周晚慧没开口,云茂山先开口问了。
“他说这巨蟒肉,镇子是没人能一下都买去,县城估计也悬,去府城好。府城大,卖完就回来,也不显眼。”
“是这个理,向烽想的周到!”
云乐笑着将手里那段处理好的巨蟒肉递过去:
“阿爹,阿娘,这是向烽特意砍了一段,让我送来的。这巨蟒瞧着有些年头了,听说用它泡酒,舒筋活血、祛风散寒是极好的。你们二老辛苦,正好用这酒养养身子。”
周晚慧接过那沉甸甸、泛着奇异光泽的蟒肉,又是惊喜又是感动:
“哎呀,这……这多金贵的东西!你们自己留着就是了,还惦记着我们……”
云茂山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刚想说什么,却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眉头下意识地蹙起,虽然很快舒展开,但那瞬间的郁色还是被细心的云乐捕捉到了。
“阿爹,怎么了?脸色瞧着不大好,是累着了吗?”云乐关切地问,心里有些疑惑。
野猪的威胁解除了,村里也没听说有别的大事,阿爹怎么还是看起来不高兴?
周晚慧叹了口气,替云茂山回答道:“还不是镇长!前儿个单独把你阿爹叫到镇上去了。”
云茂山摆了摆手,似乎不想多说:“没什么大事,就是问问野猪的情况。”
“什么没什么大事!”周晚慧语气带了些愤懑,
“那镇长话里话外,说你阿爹不该擅自组织村民上山,说什么‘若人人都如你这般私自行动,置官府于何地?’还拿钱树受伤的事做文章,说你阿爹‘行事鲁莽,致使村民重伤’,好一顿训斥!真是……我们拼死拼活保护村子田地,倒还做出错来了!”
云乐一听,心火“噌”地就上来了:
“凭什么!当时镇上明明不管,我们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野猪祸害庄稼,甚至伤人吗?钱树那是他自己活该,偷偷上山想捡便宜,跟阿爹有什么关系!镇长这分明是不讲道理!”
云茂山叹了口气,眉宇间带着疲惫和一丝无奈:
“官字两张口,怎么说都是他有理。他无非是觉得我们没经过他准许,损了他的官威。罢了,事情过去了,野猪除了,村里没受大损失,挨顿训就挨顿训吧,以后……唉,以后这种事,还是得多思量。”
云乐看着阿爹隐忍的神情,心里又气又疼。他知道阿爹身为村长,一心为公,如今却要受这等委屈。他握住云茂山的手,坚定地说:
“阿爹,您没错!咱们村里人都记着您的好呢!镇长他不明是非,咱们自己心里清楚就行。您别往心里去,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我看这事十有八九是钱家那边挑拨的,不然几个村子都参与了,怎么就挑你阿爹去训斥?”
提到钱家,周晚慧眼中带着嫌弃,似乎连提到她家,都觉得晦气!
“他们家还想怎样!向烽都把野猪让给他们家了!阿爹看他们家钱树受伤,都没训斥钱婶子撒泼打滚,难道还得寸进尺吗?”
云乐快气炸了,钱婶子一家太贪得无厌了!腿长在钱树自己身上,别人还能管到他吗!
周晚慧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和更深的鄙夷:
“谁说不是呢!可偏偏,那钱家不知又走了什么运道,或者说,是钱秀在镇长儿子耳边吹了什么风。前儿个,镇长家竟然派了个小丫鬟到钱家,说是专门伺候钱树养伤的!”
“什么?还派了丫鬟?”
云乐睁大了眼睛,这简直是闻所未闻。一个下人,对于庄户人家来说,那是只有镇上的富户老爷才用得起的。
“可不是嘛!”周晚慧撇撇嘴,
“那丫鬟虽说年纪不大,但瞧着挺机灵,说是镇长夫人身边的三等丫鬟。现在钱家可神气了,钱婶子走路都带着风,逢人便说镇长体恤他们家,连下人都舍得借给他们用。”
云茂山在一旁沉声道:
“我看,这事没那么简单。平白无故派个丫鬟来,恐怕不只是照顾钱树那么简单。”
云乐心思一转,立刻明白了阿爹的未尽之言,他惊讶地捂住嘴:“阿爹,您是说……镇长可能想把那丫鬟指给钱树做媳妇?”
周晚慧冷哼一声:“镇长愿不愿意还两说,钱婶子现在是摆起婆母的架势了,逢人就明里暗里的提醒。”
云乐听得心里发寒,同时也更加气愤:
“他们家倒是因祸得福,攀上高枝了!可这跟我们阿爹有什么关系?凭什么因为他们家得了好处,就要来训斥阿爹?”
周晚慧叹了口气:“谁知道他们又在镇长面前搬弄了什么是非?许是说咱们家向烽指挥不力,或者说你阿爹这个村长逼迫村民上山?总之,定是没安好心!”
云乐气得胸口起伏,只觉得钱家如同跗骨之蛆,甩不脱又恶心人。
他原本因为挖到人参的好心情,此刻也蒙上了一层阴霾。他只盼着向烽早日从府城平安回来,有向烽在,他仿佛就有了主心骨,再多的糟心事,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