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那句“详细聊聊”刚出口，就有点后悔了。这分明是刚出小猪窝，又入老宅坑啊！
但张守拙老爷子显然不给他反悔的机会，那双原本带着些许暮气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林大师这是答应了？太好了！老夫……老夫代张家列祖列宗，先行谢过！”说着就要起身行礼。
“别别别！张老先生您快坐！”林凡赶紧拦住，感觉自己折寿十年，“就是先聊聊，了解一下情况，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他得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就凭他这半吊子都算不上的水平，去闯连正统传人都搞不定的凶宅，跟送人头有什么区别？
“自然，自然。”张守拙重新坐下，情绪依旧激动，“理当如此。”
就在这时，隔壁的“复合型灵体扰动发生器”似乎进入了不稳定状态，那“嗡嗡”声开始忽高忽低，还夹杂着噼里啪啦的电火花声。
胖子王德发兴奋的嗓门穿透墙壁：“凡哥！感觉到了吗？这能量波动！多么纯净！多么强劲！鬼见了都得抖三抖！哈哈哈！”
纯净？强劲？林凡看着张守拙皮箱里那块裂纹似乎又扩大了一点的“镇魂木”，以及老爷子抽搐的嘴角，心里为胖子的未来默哀了三秒钟。
果然，张守拙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礼貌：“林大师，隔壁这位……也是您的同伴？不知他所用是何方传承的法器？气息……甚是霸道凛冽。”他用了比较委婉的词，但眼神里的惊悸藏不住。那能量乱流毫无章法，横冲直撞，对他这种习惯了温养、调和灵气的传统派来说，简直是精神污染。
“呃，他叫王德发，算是我的……合伙人吧。”林凡硬着头皮解释，“他那不是法器，是……科学驱鬼设备。”
“科……科学？”张守拙明显愣了一下，花白的眉毛拧在了一起，似乎在努力理解这两个字与当前语境的关系。
“嘭！”
一声闷响从隔壁传来，接着是胖子一声痛呼“哎哟！”，随后“嗡嗡”声戛然而止，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
林凡松了口气，看来胖子的新发明再次成功自毁，避免了进一步刺激这位老派人士。
趁着这个空档，林凡赶紧岔开话题：“张老先生，您还是先详细说说那祖宅的情况吧？到底是怎么个‘不太平’法？”
张守拙的注意力被拉回，神色重新变得凝重。他沉吟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那宅子，位于城西老鸦山脚下，是清末时祖上所建，也算有些年头了。出问题是在大概四十年前……”
他顿了顿，脸上浮现一丝心有余悸：“那时我还年轻，跟着父亲住在祖宅。一夜之间，宅子里所有的镜子，都照不出完整的人影了。”
“照不出人影？”林凡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大晚上的确实有点瘆人。
“不止。”张守拙摇摇头，“水缸里的倒影是扭曲的，门窗的玻璃反射出的景象光怪陆离。到了后来，甚至有人在宅子里听到了来自镜子里或者水面下的……哭声和笑声。”
“哭声和笑声？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林凡职业病发作，下意识追问。
“分不清。”张守拙苦笑，“声音很模糊，有时像孩童嬉笑，有时又像妇人啜泣，甚至还有老人的叹息。但只要你仔细去听，声音就又消失了，只剩下你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我父亲，也就是上一代家主，试图用祖传的‘镇宅镜’和法诀强行镇压，结果……”张守拙的声音低沉下去，“那面传承了五代人的‘镇宅镜’当场碎裂，我父亲也受了重伤，没多久就……唉。自那以后，祖宅便被封存，我们这一支也搬到了城里。”
林凡摸着下巴：“所以，宅子里的东西，跟‘镜像’、‘倒影’有关？是一种镜妖或者水鬼之类的？”
“不像。”张守拙肯定地说，“若是寻常精怪，即便厉害，以我张家传承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那宅子里的东西，更像是一种……‘规则’。它似乎能扭曲光影，影响感知，甚至……复制和模仿进入其中的人。”
“复制模仿？”林凡心里一凛，这听起来可比单纯的猛鬼难缠多了。
“没错。”张守拙点头，“我年轻时不服气，自恃学了点本事，偷偷回去过一次。刚进后院，就看到……另一个‘我’，站在井边对我笑。”他闭上眼，仿佛还能看到那诡异的一幕，“那不是幻象，它甚至有影子，能说话，动作跟我一模一样。我试图用符箓攻击它，它却用出了我张家绝不外传的‘引火诀’……若非我身上带着祖传的护身玉佩，拼着玉佩碎裂强行冲了出来，恐怕就……”
老爷子说得平静，但林凡能感受到那份后怕。自己打自己？这特么是什么无限流副本前置任务吗？
“自那以后，我便知道，靠蛮力或者正统法术，恐怕难以解决此事。那东西似乎能学习、模仿，甚至反弹攻击。”张守拙看向林凡，眼神复杂，“所以，当我听说林大师你能用……用那种出乎意料的方式解决问题时，才萌生了希望。或许，只有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让它无法学习模仿的手段，才有可能破解祖宅的困局。”
林凡懂了。这老爷子是看他路子野，技能树点得歪，指望他用“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方式，去对付那个能复制一切“老师傅”招式的宅灵。
这逻辑……好像也没毛病？
但他心里还是没底。搞笑技能对那种东西能有用吗？难道要对着一面镜子讲冷笑话，直到把它尬死？或者对着自己的倒影跳社会摇，看谁先尴尬到消失？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接着是苏晓清冷的声音：“林凡，我查到一些关于能量形态转化的资料，可能对你那种‘言灵’能力的稳定性有……嗯？”
她推门进来，看到张守拙，愣了一下，随即目光落在那个打开的皮箱上，尤其是那块有裂纹的木牌和几件古朴法器上，眼镜片后的眼睛瞬间亮起了研究者的光芒。
“这位是？”苏晓看向林凡。
“这位是张守拙张老先生，玄学圈的前辈。”林凡介绍道，“张老先生，这是苏晓，我们的……技术顾问。”
“苏姑娘，幸会。”张守拙微微颔首。
苏晓点了点头，注意力立刻被皮箱里的东西吸引：“这些法器……能量回路好古老，但结构非常精妙！尤其是这块木牌，内部似乎有自我修复的能量纹路，可惜现在处于过载损伤状态……老先生，能允许我扫描一下它的能量频谱吗？”她说着，已经掏出了平板电脑和一个造型奇怪的小型扫描仪。
张守拙：“？？？”
林凡扶额，得，科学狂人模式启动了。
还没等张守拙反应过来，隔壁房间门“哐当”一声被撞开，顶着一头爆炸头，脸上还带着黑灰的胖子冲了进来，手里举着一个看起来像手电筒和路由器结合体的、冒着缕缕青烟的装置。
“凡哥！苏晓！你们刚才感受到那股强大的能量场了吗？虽然最后有点小小的不稳定，但方向绝对是对的！看我这个‘复合型灵体扰动发生器’……咦？这老伯是？”胖子终于注意到了房间里的陌生人。
林凡看着一脸懵逼的张守拙，又看看跃跃欲试的苏晓和兴奋未消的胖子，突然觉得，带上这个看起来不太靠谱的团队，一起去闯那个诡异的祖宅，或许……也不是完全没希望？
至少，场面一定会很“热闹”，足够让那个喜欢模仿的宅灵喝一壶的了。
他再次看向张守拙，这次笑容自然了许多，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豁达：
“张老先生，看来我们的团队暂时要增加一位新成员，以及一个祖传的‘大礼包’了。关于祖宅的具体位置和注意事项，您看什么时候方便，我们再详细规划一下？”
张守拙看着眼前这三个风格迥异、怎么看怎么不靠谱的年轻人，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复杂的叹息，夹杂着一丝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解脱？
“好，好……一切，就拜托诸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