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纳克的一间隐蔽宅邸里，穆萨看着面前的两道身影，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只见在他面前，穆那正一脸恐惧地站在林城身边，脸色铁青。
而林城则一脸冷漠，左手轻轻抬起，按在穆那的肩头。
“穆那，穆那！孩子别怕，有老师在，他不会伤害你的。”穆萨一边伸出手，用话语安慰着穆那，一边缓缓地向着林城靠近着。
“停下！”林城呵斥一声，同时加大手上的力道，穆萨顿时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你想要什么？钱？还是智教的藏书？”穆萨面色紧张，语气急促地询问着。
许多人选择潜入智教之中，并不是想要谋夺物质上的财富，而是看重智教之中深厚的典籍资源。
智教以博识万物为自己的宗旨，即使是有危害的藏书或知识，也只是封存起来，而不会将其舍弃。
也因此，在整个第六界之中，智教的典藏堪称真正的百科全书。
在那里面能够找到早已失传的上古魔法，已被古代术士所封存的禁忌知识，亦或是流落在第六界某个角落之中的遗迹情报。
然而，林城却对此不屑一顾。
智教所积攒的知识再丰富，对林城来说也不过是一串游戏数据罢了。
一些在第六界原住民眼中极为隐秘的情报，在玩家那里，或许只是一个普及到不能再普及的常识。
“教皇冕下，不要再装傻了。我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来找你，当然是想让你为我占卜一二。”
然而，当林城说出自己的要求的时候，穆那的精气神仿佛被抽离了一般，整个人都颓然了起来。
他的双手不再前伸，而是垂落在身体两侧，整个人也扑通一声跪坐在地板上。
“怎么了？”林城的语气急促了起来，心中暗叫不好。
“其实我早就已经失去预言的能力了。”
穆萨跪坐在地板上，语气无比沮丧地说道。说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那已经苍白的眼眶之中流出一滴粘稠的泪水。
林城顿时如遭雷击，一伸手将穆那甩在一旁，冲上前来，便拎起了穆萨的衣领。
“这不可能！你明明前段时间还做出预言，为智教拟定了新的方针。”林城摇晃着穆萨，有些难以相信。
“是真的……我其实是个胆小的人，不配做大贤者。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利，我暗地里用了很多次能力为自己占卜。”
“这也导致，我能力失效的速度比历代大贤者要快上许多。”
“早在几个月之前，我为穆那做了最后一次占卜之后，隐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能力走到了尽头。”
“我用最后一次占卜，预测了我到死之前的人生轨迹，最后便彻底失去了能力，也因此双目失明。”
穆萨一边自言自语般地说着，一边缓缓抬头，空洞的眼眶望向林城，看着有些渗人。
“为了不让别人看出蹊跷，我暗地里修习了一门名叫灵感术的基础法术。这原本是魔法师为了在无光的地带看清周边而研发的，却被我用来感知四周。”
“至于这几个月来的预言，不过是我根据我自己的人生轨迹，做出了一些推测和模糊的话语罢了。”
林城双眼发直，松开了穆萨的衣领，任由他身体一歪，彻底摔倒在地板上。
而在说完了这一切之后，穆萨也如释重负。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从他眼眶中流出，苍老的身躯在地板上轻轻颤抖着。
原来，这个老人表面上的从容和强硬，只不过是几十年以来打造的虚伪躯壳而已。
原来，自己从英雄乡赶到博纳克来寻找这位大贤者，只是浪费时间。
原来，关于游戏的情报，也有自己不知道的地方。
“呼……”
“呼……”
这是林城的喘气声，几个呼吸的时间，林城强行调整自己的情绪，从刚才的无措转变为冷静。
一时失败不可怕，如果彻底失去方向才是真正的完蛋了。林城扫了一眼瘫倒在地上的穆萨，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你应该可以将大贤者的能力传承给穆那吧？需要多长时间？我要他立刻就给我占卜。”
林城脑海中想出这个办法，立刻伸出手，又将穆萨从地上拉了起来。
而穆萨也如同认命了一般，缓缓开口说道:“只需要……两个小时的时间就好。是啊，也该让他自己承担了。”
与此同时，穆萨缓缓扭过头，空洞的眼神注视在穆那的身上。
“抱歉啊，穆那，老师是个懦弱的人，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
说罢，穆萨鼓起全身的力气，缓缓站定之后，一步一步的走到穆纳的身前，伸出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之上。
一道道细腻的蓝色微光，从穆萨的身躯四周涌出，缓缓注入穆那的体内。
一时间，穆那感觉周围的世界仿佛都通透了一般。
首先便是他对周围一切的感知都得到了大幅度的进步，连木板之间摩擦的细微响声，都尽收眼底。
其次，便是自己原本的一些朦胧感知突然变得清晰了起来，原本一些转瞬即逝的预知梦片段，又回到了他脑海之中。
“不要，老师。失去了这份力量，你就不是大贤者了，你会死的！”
突然意识到眼前的事情之后，穆那立刻声嘶力竭地叫喊起来，双手抓住穆萨的手臂，想要将他推开。
然而，这名老人干瘦的手臂上却发出不同以往的力量，按住穆那的肩头，不让他结束这场仪式。
“别喊了，不然我立刻杀了他！”林城一伸手，将穆那的手臂拉了下来，同时厉声呵斥道。
穆那这才重新沉默了起来，只是双眼之中依旧泪光盈盈。
等待的时间总是很漫长的，在焦虑和平静的旋涡之中不知道扭曲了多少个轮回，林城这才听到穆萨提醒他的声音。
“好了。”穆萨轻轻抬起手臂，这一瞬间，他不再是智教万人之上的大贤者，而只是一个双目失明的老人而已。
“请你不要伤害这个孩子，有这个秘密，只要他活着一天，对你就多一份好处。”
林城没有再去听穆萨的话，点了点头之后，便伸手将穆那拉了过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紧促的敲门声响起，随后一句问候便出现在穆萨的房门外。
“教皇冕下，关于圣子失踪的事情，我有些头绪了，能请您开门详谈吗？”
“耶鲁！他怎么会在这儿？”穆萨顿时大惊失色，扭头想要示意林城躲藏起来。
然而，林城在刚才的一瞬之间，就已经拉着穆那隐藏在了房间之中的一个角落。
因为和穆萨一样，他也感受到了一道熟悉的气息。
那是爱丽丝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