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钢铁残骸，如同神只丢弃的玩具，漂浮在风暴之墙前那片汹涌的海面上。
烈焰舔舐着扭曲的舰体，滚滚的黑烟撕裂天空，与风暴之墙中翻滚的黑云纠缠在一起，将这片海域彻底化作了末日炼狱。
不久前还不可一世的黑帆第七舰队，如今，只剩下那艘被神火抹去三分之一舰体的旗舰“黑鲨号”。
它像一头被活活开膛破肚的深海巨兽，在海面上无力地挣扎、哀鸣，缓缓沉没。
而在这片炼狱的正上方，自然选择号静静悬浮着。
它通体漆黑，舰身未染一丝炮火的尘埃，仿佛刚才那场毁天灭地的战斗，与它毫无关系，它只是一个冷漠的见证者。
“黑鲨号”那已经严重倾斜、电火花四溅的舰桥内。
黑鲨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变形的指挥官座椅上，浑浊的独眼倒映着舱外燃烧的火海，眼神中只剩下被现实碾碎后的、彻底的空白与恐惧。
舱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粗暴地撕开。
两道身影，逆着火光，缓步走了进来。
为首的男人，神情平静得仿佛在自家后花园散步。
他身后跟着的那个女人，一身飒爽的黑色制服，那双总是清冷的丹凤眼此刻却亮得惊人，嘴角噙着一抹尚未散去的、嗜血的笑意，正用审视战利品的目光，打量着这片狼藉。
看到来人，黑鲨身体剧烈地一颤，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
林默没有理会他。
他走到舰桥中央那破损的主控台前，伸出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
一道淡蓝色的数据流，如同拥有生命的触手，从他的指尖探出，直接没入了主控台的接口。
滋滋——
整个舰桥所有还在闪烁的屏幕，瞬间被蓝色的代码覆盖。
黑鲨号从建造之初到覆灭之前的所有数据，包括通讯记录、航行日志、武器参数、甚至是船员的个人档案……一切的一切，都在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被疯狂地、掠夺式地下载。
黑鲨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这比任何严刑拷打都让他感到恐惧。
在这个男人面前，他，乃至他引以为傲的舰队，都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利维坦’公会，‘老大’的命令是……‘迎接贵客’。”
林默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陈述一件刚从报告上看到的事实。
他转过头，目光第一次落在了黑鲨的身上。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黑鲨感觉自己连灵魂都被剥开了。
“用一支舰队的炮口来迎接，很有创意。”
“不！不是的！”黑鲨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地想要解释，“老大只是……只是想看看您的实力……他没有恶意！”
林默没有说话，只是抬手在空中一划。
一道全息投影出现在黑鲨面前。
画面中，一头狰狞的深海巨兽“深渊裂喉”，正被投放入初始海域。
画面的右上角，清晰地标注着投放时间和利维坦的公会标记。
“这是你们的‘迎接’方式？”
“是……是的……”黑鲨的声音嘶哑干涩，“可……可它进去不到半小时就没信号了！我们老大就是因为这个才……”
林默再次挥手，投影画面切换。
这一次，是晶狱炸脖龙、世界树、乃至禁区之眼出现的画面。
这些画面，是从自然选择号的战斗记录中调取出来的，视角更加清晰，压迫感也更加恐怖。
“那这些呢？”林默的语气依旧平静，“也是你们的‘迎接’方式？”
看着画面中那三头连他都感到心悸的恐怖怪物，黑鲨彻底愣住了，独眼中充满了茫然和无法置信的困惑。
“不……这不是我们干的！绝对不是！”
“我们投放的……就只有那一头深渊裂喉啊！”
他惊恐地大叫着，眼神里的茫然不似作伪。
林默和顾知夏对视了一眼。
后者嘴角的笑意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更加锐利的凝重。
林默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感觉自己仿佛拨开了一层迷雾，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张更加巨大、更加错综复杂的蛛网中央。
他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放下了刀叉。
“你们的情报，很有价值。”
林默缓缓踱步到黑鲨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已经彻底丧失斗志的男人。
“你的价值，已经没有了。”
黑鲨的身体猛地僵住。
他明白了。
在这个男人面前，任何的求饶和交易，都毫无意义。
他给予的，从来都不是选择，而是不容置疑的，神只般的审判。
他的脸色，从恐惧，到绝望，最后，化作了一丝疯狂的狰狞。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凄厉而怨毒。
“杀了我！好！好得很！”
他死死地盯着林默，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道：“但你也别想好过！我们第七舰队覆灭的坐标，已经实时传送回了公会总部！”
“我们利维坦最强的第五、第九舰队，现在……现在肯定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逃不掉的！你会下来陪我的！哈哈哈哈！”
“哦？”
林默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他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正好，省得我去找了。”
他转过身，不再看那个在疯狂笑声中企图自我了断的男人。
顾知夏会意，上前一步，手中的高频振动粒子长枪，枪尖亮起一抹幽蓝的电光。
“等等！”黑鲨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看着那柄即将夺走他性命的武器，用最后的力气喊道，“告诉我！你究竟是谁？！你们究竟是什么东西？！”
林默的脚步顿住。
他没有回头，只是留下了一句，让黑鲨的灵魂都为之冻结的话。
“我们？”
“我们是来给这片末日，建立新秩序的人。”
话音落下。
噗嗤！
枪尖没入，电光一闪，将所有的疯狂与怨毒，彻底湮灭。
顾知夏收回长枪，甩掉上面并不存在的血迹，走到林默身边。
她那双锐利的丹凤眼，此刻非但没有忧虑，反而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兴奋的战意。
“第五和第九舰队？”
“我们先打哪一个？”
林默看着她那张因兴奋而泛起红晕的俏脸，笑了。
他伸出手，轻轻抚过她柔顺的发丝，那亲昵的动作，让女武神瞬间柔和了眉眼。
“不急。”
“猎物，要等养肥了再杀。”
“先让他们……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