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杨锦随无悔道人借宿于一荒废道观。道人闭目打坐,不多时竟有轻微鼾声传出。
杨锦则和衣卧于供桌之上,无锋剑置于手边。
夜半时分,万籁俱寂。一阵极其轻微却密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将道观悄然包围!
鼾声骤停!杨锦亦瞬间警醒,手已按上剑柄!
“轰隆!” 道观破旧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得粉碎!
五条凶神恶煞的大汉闯了进来,为首一人豹头环眼,狂笑道:“无悔老道!天网恢恢,今日看你往哪里逃!
兄弟们找你找得好苦,该为我七煞中的老六、老七偿命了!”
杨锦心头一震:“七煞?北冥山一带臭名昭着的悍匪!这道长竟是武林中盛传的绝顶高手‘无悔道人’!”
念头未落,只听无悔道人的声音已在观外数丈处响起:
“要寻仇的,随贫道来,莫污了清净之地!” 话音未落,人已远去。五煞怒吼着追出,杨锦紧随其后。
众人追至一株虬枝盘结的古树下。月光凄清,无悔道人负手而立,背后一轮寒月高悬,清辉洒落,衬得他身影愈发孤高。
这五人正是“北冥七煞”中的老大“追魂煞”及其余四煞。
当年无悔道人路见不平,教训了正在劫掠商队的六煞、七煞,二人当面服软,背地里却迁怒商队,竟将十余人屠戮殆尽!
唯一侥幸逃脱的伙计追上无悔道人哭诉求告。道长大怒,追踪至烟花之地,亲手诛杀二凶。
自此,剩余五煞便与无悔道人结下血海深仇,苦寻经年,今日终得复仇之机。
追魂煞钢牙紧咬:“老道!少废话!今日便用你的人头,祭奠我两位兄弟在天之灵!兄弟们,并肩而上!”
五煞各持兵刃,杀气腾腾围了上来。月光将道人的影子拉得细长。
无悔道人缓缓转身,目光扫过五人,声音平静无波:“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此刻离去,洗心革面,贫道可既往不咎。若执迷不悟,天理昭昭,恐死无葬身之地。”
“放屁!” 追魂煞怒极,手中沉重的镔铁蟠龙杖挟着凄厉风声,横扫千军般砸向道人头颅!这一杖势大力沉,足以开碑裂石!
眼看铁杖及顶,道人竟不闪不避,左手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钩,竟于间不容发之际,硬生生抓住了呼啸而来的杖头!百斤巨力加身,他脚下生根,纹丝不动!
五煞尽皆骇然!追魂煞更是羞怒交加,面皮涨紫,奋力回夺,那铁杖却似焊在道人手中,岿然不动!他狂吼一声,弃了铁杖,合身扑上,双拳贯风,直捣道人胸腹!
只见无悔道人宽大的道袍如流云般一卷一拂,一股柔和却沛然莫御的力道涌出,追魂煞顿觉天旋地转,整个人被甩飞出去,重重跌在四煞面前。
四煞见老大受辱,目眦欲裂,齐声怒吼扑上!刀光剑影,寒芒闪烁!
“唉!” 无悔道人一声轻叹,身形不动,右手袍袖鼓荡如帆,凌空一挥——“流云袖”!
一股磅礴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内力如潮水般汹涌而出!四煞尚未近身,便被这股巨力掀得人仰马翻,兵刃脱手,滚作一团。
道人身影如鬼魅般飘至近前,手中连鞘长剑化作数道虚影,精准无比地点在四人腿骨要穴之上!
“啊!”“呃啊!” 惨叫声中,四煞如被抽去筋骨,瘫软在地,再也无法起身。
杨锦在一旁看得分明,五煞凶名赫赫,但在无悔道人面前,竟如孩童般不堪一击!
这份举重若轻、返璞归真的修为,实乃生平仅见。
道人不再理会哀嚎的五煞,转身对杨锦道:“走吧。” 两人便欲返回道观。
刚走出不足十丈,身后古树方向,陡然传来几声短促凄厉的惨叫!
杨锦与无悔道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惊疑!
两人身形疾展,如风般掠回古树下。
眼前景象令人毛骨悚然!方才还在地上哀嚎挣扎的五煞,此刻竟已悉数毙命!
个个双目圆瞪,面容扭曲,凝固着极致的恐惧!
尸身僵直,七窍之中渗出黑血,显是被人以霸道无匹的内力瞬间震断全身经脉而亡!
现场并无激烈打斗痕迹,凶手杀人,竟如碾死蝼蚁!
“好狠辣的手段!” 杨锦倒吸一口凉气。
从他们离开到返回,不过半盏茶功夫!来人武功之高,下手之快之狠,简直骇人听闻!
无悔道人面色凝重,俯身检视尸身,眉头紧锁:“五煞虽恶贯满盈,然罪不至如此酷刑。来人非为寻仇,恐是冲你我而来!”
两人合力在古树旁掘了个深坑,将五煞草草掩埋。
道人立于坟前,低声诵念往生经文,神情悲悯。
诵经声歇,正欲离去,那株枯死的古树上,陡然响起几声嘶哑凄厉的乌鸦啼叫——“呱!呱呱!”
声音在寂静的荒野中格外刺耳,透着一股不祥!
无悔道人脸色骤变!
寻常乌鸦食腐,多在人死腐烂后聚集。五煞新死,尸身完好,何来腐气吸引乌鸦?
除非……是方才那凶手身上,带有浓烈的死亡与腐烂气息!
“三更鸦啼,血光之兆!” 道人眼中精光暴射,此乃道门大忌!
他头也不回,反手从怀中布袋抓出一把花生米,双耳微动辨位,指间灌注真力,屈指连弹!
“嗤嗤嗤!”
数道细微破空声响起,花生米如劲弩般射向树冠!
“扑棱棱!” 几只乌鸦应声坠落,啼叫戛然而止。
就在花生米射出的刹那,杨锦握在手中的无锋剑,剑身竟发出一丝微不可察的轻颤!仿佛沉睡的凶兽被某种同源的气息惊动!这感觉一闪即逝,快得让杨锦以为是错觉。
无悔道人却面色沉郁,一路无话,显然心事重重。回到道观,两人皆无睡意。道人目光落在杨锦的无锋剑上。
“此剑……让贫道一观。” 道人接过无锋,只觉入手沉重异常。细观剑身,黝黑无光,钝口无锋,更无剑鞘。他试着将一缕精纯内力缓缓注入剑身。
异变陡生!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