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卢卡仿佛着了魔。
除了上课和必要的休息，他所有的时间都泡在了图书馆的魔药区，或是公共休息室最僻静的角落，抱着厚重的《魔法药剂与药水》和几本更晦涩的进阶笔记钻研。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提神药剂。
这药剂确实基础，但斯内普的要求是“明显优于市面常见货色”。卢卡深知，仅仅合格是远远不够的。
他需要理解每一步的原理，掌握那些影响最终品质的、教科书上语焉不详的细微之处：独活草粉末的研磨细度、月露花汁液的新鲜度、搅拌的力度与坩埚底部受热的均匀程度、加入火蜥蜴血时溶液温度变化的精确临界点……
【魔药学精通】带来的天赋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那些艰涩的文字仿佛自动在他脑中转化为清晰的图像和操作步骤。他能“感觉”到不同批次材料间微妙的能量差异，能近乎直觉地把握搅拌时药液粘稠度变化的细微节点。
每一次失败的尝试，都迅速转化为宝贵的经验，让他的下一次操作更加精准。
周四的课后，他甚至鼓起勇气，用一份近乎完美的活力滋补剂作为敲门砖，向斯内普请教了一个关于提神药剂中月露花汁液稳定性的问题。
斯内普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那瓶药水，丢下一句“控制加入时的环境温度波动，蠢货”，就把他轰了出去。
但卢卡知道，那短暂的一瞥里，斯内普已经认可了那瓶药的品质——这给了他莫大的信心。
周五晚上，在空无一人的公共休息室壁炉旁，卢卡进行了最后一次模拟炼制。
当淡金色的液体在坩埚中稳定下来，散发出清新醒脑、毫无杂质的薄荷与月露花香时，他知道，成了。
周六上午，阴云低垂，空气中带着霍格沃茨高地特有的寒意。
卢卡带着一个小巧、擦拭得一尘不染的水晶瓶，里面装着那瓶散发着柔和淡金色光泽、质地均匀如液态水晶的提神药剂，再次敲响了斯内普办公室的门。
这一次，斯内普没有让他等。
门几乎是瞬间打开。
斯内普已经穿戴整齐，一身黑袍，脸色比外面的天气还要阴沉。
“药水。”他伸出手，言简意赅。
卢卡恭敬地递上水晶瓶。斯内普接过，没有立刻检查，而是转身走向工作台，那里放着一个便携式的、镶嵌着银边的黑色小箱子。
他将水晶瓶放入箱中一个特制的凹槽固定好，然后才用魔杖尖端挑出一滴药液，悬浮在空中。
他仔细地观察药液的颜色、流动性和光泽，凑近嗅闻，甚至用魔杖尖端释放出极其微弱的魔力波动去试探药液的稳定性。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三分钟，办公室里寂静得只有壁炉里柴火的噼啪声。卢卡屏住呼吸，感觉心脏快跳到嗓子眼了。
终于，斯内普放下了魔杖，那滴药液精准地落回瓶中，没有溅起一丝涟漪。
他盖上箱子，锁好，动作流畅而带着一种惯常的冷漠。
“勉强……达到了要求。”斯内普的声音毫无波澜，但卢卡敏锐地捕捉到那微不可察的停顿，“跟上。别像个树懒一样磨蹭。”
卢卡如蒙大赦，赶紧抓起自己的斗篷，小跑着跟上斯内普大步流星的步伐。
前往霍格莫德的路上，寒风凛冽。
斯内普走得很快，黑色的斗篷在风中翻卷，像一只巨大的蝙蝠。他全程沉默，卢卡也不敢说话，只是紧紧抱着装着药水瓶的小包，努力跟上教授的步伐。
霍格莫德村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初雪，屋顶和街道都染上了白色。
周末的村庄比平时热闹许多，穿着各色巫师袍的学生和成年巫师穿梭在街道上，欢声笑语与店铺橱窗里琳琅满目的魔法商品相映成趣。
蜂蜜公爵糖果店飘出诱人的甜香，三把扫帚酒吧门口人头攒动。
斯内普显然对这一切毫无兴趣。
他目不斜视，径直带着卢卡穿过主街，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
巷子尽头是一家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店铺，门脸陈旧，招牌上画着一个冒着蒸汽的坩埚，下面用褪色的油漆写着“斯拉格&吉格斯药房”。
“在这里等着。”斯内普丢下一句话，推门而入，门上的铃铛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透过布满灰尘的橱窗，卢卡只能模糊地看到斯内普走向柜台，与一个驼背、头发稀疏的老巫师低声交谈了几句。
那老巫师似乎对斯内普颇为敬畏，连连点头。
斯内普从自己的黑袍内袋中取出了几个密封严实的小包裹放在柜台上，又从老巫师手里接过一个沉甸甸、同样密封的小皮袋和一张单据。
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没有任何寒暄。交易完成后，斯内普便转身出来。
“走。”
他对卢卡说，这次脚步稍微放缓，转向了主街的方向，但目标明确，佐科笑话店对面的一栋看起来更严肃、也更干净的石头建筑，招牌是“曼德拉魔药店”。
斯内普推门进去，一股混合着干燥草药和消毒水味道的气息扑面而来。
店里很安静，只有一个穿着整洁灰色长袍、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巫在柜台后整理货架。
看到斯内普，他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脸上堆起职业化的、带着一丝敬畏的笑容。
“斯内普教授！真是稀客。有什么能为您效劳？”
斯内普没有废话，直接打开随身携带的黑色小箱，取出卢卡那瓶提神药剂，放在柜台上。
“验货。估价。”他言简意赅。
店主显然熟悉斯内普的风格，立刻收敛笑容，变得专业起来。
他拿起水晶瓶，对着窗口的光线仔细查看色泽和纯净度，打开瓶塞小心地嗅闻，甚至取了一小滴在指尖捻开，观察其延展性和挥发速度。
“唔……”明智先生沉吟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非常纯净的色泽，毫无沉淀。气味纯正，毫无杂质异味。这延展性……稳定性极佳。”
“教授，这是您的新作品？品质比您上次带来的那批还要出色一些。”
“不是我的。”斯内普冷冷道，侧身让卢卡暴露在店主的视线下，“他做的。”
明智先生惊讶地看向卢卡，一个明显是霍格沃茨低年级的学生。“这……真是令人印象深刻，小先生。”
他的语气变得认真，“标准剂量，品质上乘。我们店收的话……愿意出7个银西可一瓶。”
“这个价格在霍格莫德绝对公道，比佐科对面那家‘叮当药剂’的进货价高两西可，而且他们的品质，”他撇撇嘴，“时好时坏。”
7西可！卢卡心中狂喜。这远超他的预期！
作为原材料成本可能只有1-2西可的熬制品，7西可的收购价简直是暴利！
他强压住激动，看向斯内普。斯内普面无表情，只是微微颔首。
“成交。”卢卡立刻说道，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明智先生利落地数出亮闪闪的银西可交给卢卡，同时拿出一个小本子：“品质这么好，小先生，以后如果有稳定的货源，欢迎再来。”
“鄙店乐于收购高品质的基础药水。”
卢卡接过沉甸甸的银币，感觉手心都在发烫。“谢谢您，先生！”他由衷地说。
离开“明智药剂”，卢卡感觉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寒冷的空气似乎也清新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摸着口袋里那些宝贵的银西可，盘算着怎么花。
“教授，”卢卡鼓起勇气，在斯内普身边小声说，“那个……购买材料的费用……”
斯内普脚步未停，声音依旧冰冷：“独活草粉末、月露花汁液、标准火蜥蜴血各一份。成本，算你1银西可又15铜纳特。”
这价格比他偷偷买练习材料便宜不少，显然斯内普是按内部价甚至成本价算的。
卢卡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两个银西可，双手递向斯内普：“教授，这是2西可。谢谢您提供的材料和机会。”
斯内普停下脚步，转过身，漆黑的眼睛审视着卢卡和他手中的银币。
寒风卷起地上的雪沫，掠过两人之间。片刻，他发出一声极轻的、意义不明的鼻音，像是嗤笑，又像是别的什么。
他没有去接那两枚西可，只是从卢卡摊开的手掌里，用两根手指精准地拈走了那1西可15纳特。
斯内普将那枚银西可和几个铜纳特随手放入黑袍口袋，声音平淡无波，“剩下的，留着去买点脑子清醒剂，免得下次再提出这种异想天开的请求。”
“跟上，回城堡。”
说完，他再次迈开大步，黑色的身影融入霍格莫德街道上稀疏的人流中。
卢卡愣了一下，看着手中剩下的那枚银西可，随即一股巨大的喜悦和释然涌上心头。
回程的路上，风雪似乎更大了些。
斯内普依旧沉默，卢卡也不再试图说话。
这笔钱，足够他支撑好一阵子了。
更重要的是，他找到了一条路。一条依靠自己的努力和天赋，在魔法世界立足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