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锦听完他的故事,也猜到了几分这人给自己送酒的想法,“你很幸运,也很不幸。”
“但都不是你可以在今天,对我下手的理由。”
程渡还在喃喃自语,有些颠三倒四的说着他和他母亲在国外的不容易。
程锦却不在乎这些,他一脸冷漠,看着整张脸红透的男人,轻嗬出声:“你该庆幸,今天是老头子的寿宴。”
“啪!”
“啊——”
黑色皮鞋踹上墙边的男人,程渡不受控制的蹲下。
程锦长手一捞,一把揪住男人的后脖颈,两步将人押到浴缸面前。
“我…程…”
“三…是……该…我……”
按下,提起。如此反复,直至他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
昏暗的浴室遮掩住少年亮的发光的眸子:这种感觉,太妙了……
“程锦!”
这声呼喊比外间突然亮起的灯光先一步拉回程锦。
程锦被一把拉起,手顺着程澈的力道松开,忽的,他重重喘出两口气。长腿一前一后错落着坐在浴缸边,笑着抬眸:“大哥,你来了。”
程澈看着男孩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仿佛刚刚那个想要沙.人的人,只是他的一个幻象,忽然一噎:“你…还好吗?”
程锦偏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扭曲挣扎,已经完全失去意识的男人,“现在?……那我还好。”
程锦看了程澈两眼,知道他要问什么,抬手扯了扯领带:“事情很简单。
他,叫程渡,是大伯的私生子。今天混进了宴会,不知道从哪听来的消息,误以为我也是大哥你的私生子弟弟之一,羡慕嫉妒恨了。所以,弄进了一杯有催情药的酒给我……”
听到私生子这三个字,程澈神色一变:“怎么可能?”
程锦挑眉,“可不可能的,人已经在这里了。”
程澈像是今天才认识程锦一样,面上一片复杂,程锦却恍若未觉。
他只从文助的资料上片面的了解过这个弟弟,但这些了解,都被刚刚灯光大亮时,少年那浑身笼罩的不明气息给逐一击破。他甚至下意识放轻了自己的呼吸,生怕惊扰到此刻的少年,哪怕程锦这么乖巧听话。
走出浴室,全开的灯光,让人下意识眯起眼睛。
“咚咚咚!”
时间卡的刚刚好,女佣轻声催促,“大少爷,小少爷,宴会开始了。”
“你换一身衣服,抓紧时间出来。那人,我会让人来看管。”程澈扭头,抚平衣袖上不存在的褶皱。
程锦笑着点头,像个乖宝宝:“好,大哥。”
程澈提起一口气,欲言又止,抬脚离开房间。
程澈身为程家未来的继承人,他的一举一动,总是牵引着很多人的眼睛。
“这程大公子怎么一下子脸臭成这样?”
“他刚刚是从哪里出来的?”
“那间房,似乎是程家小少爷的休息室。”
“难道,这俩人真只是表面兄弟……”
“我刚刚去外面转了一圈…都在传,这个小少爷,其实就是程澈同父异母的私生子弟弟,什么程三爷的儿子,都是遮羞布罢了。”
“当真?!……我的天呐,怪不得刚刚程大公子的脸色这么臭呢…”
“佳慧,”安明月端着香槟,缓步走近「好姐妹们」,微笑开口:“你们在聊什么呢?”
以厉佳慧为中心的几位千金,闻言纷纷转身。
厉佳慧上次在拍卖会上还和安明月较劲,最后却被程澈点了灯,拿下乾朝皇后的墨宝,只为博未婚妻一笑。
这事,让她心里不爽了好久,要不是厉家最近有合作在和华安谈,今天这宴会,她才不想来看安明月耍威风!
和厉佳慧不同,其他千金尽管私底下都羡慕嫉妒恨,也从不敢在明面上表现出什么。
毕竟这可是程家,安明月可是未来的程家长孙媳!
放着这样的关系不去巴结,反而去得罪,又不是脑子进水了。
厉佳慧:?
宴会上光鲜亮丽的人们,各怀鬼胎,眼睛到处乱转,人人耳朵都伸出了二里地往这边靠近。
厉佳慧扭着脖子,看向一派大家闺秀模样的安明月,牙根咬的直痒痒:“还能说什么?这里可是程家的宴会,自然在聊程家了。”
其他人:“……”
安明月微微扬着的嘴角一僵,“哦?”
“安大小姐,没想到啊,你这还没嫁进程家,你未婚夫的烂摊子就来了。”
厉佳慧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掩面嘲笑:
“我今天可是瞧见那位小少爷了,那通身的气势……你这程少夫人的位置,坐不坐得稳,可还真不一定哦~”
安明月皱眉,忽然觉得从这里套话有点太费劲了。
今天来的宾客,除了重要的人物,宴会正厅上的很多人都只知道程锦性格温和,知礼,容貌姣好,是程三爷的独子。因为少年叛逆,所以进了娱乐圈闯荡。
但他们并不深入了解什么娱乐圈,少有人知道网上少年的信息。即使知道,也下意识觉得那些信息,不过是程家老爷子放出去的烟雾弹,为的就是保护程家小少爷的隐私。
所以,在上网查过程锦,又在宴会上亲眼目睹少年风姿绰约后。在场众人,没有几个相信网上的那些说辞。
不等安明月有什么反应,厉佳慧的哥哥已经几步上前,拽过了女人,低声厉呵:“住嘴,蠢货!”
一个转眼,西装革履的男人又满面笑容:“佳慧无知,唐突了安小姐,真是不好意思。”
对于这样不轻不重的几句话,安明月并不在意:“没关系。厉总,舍妹很……天真。”
可不是天真,这么大半天都看不出一堆人在看她的笑话。
忽的,噗嗤一声笑,从不远处突兀传来。
众人视线被吸引着朝后看去,璀璨辉煌的灯光照耀在青年脸上,一双幽深晦暗的眸子,像是巨大的吸盘,让人心脏猛的一缩。
啪嗒两步,程锦笑着走近。再一看,那双清澈明朗的眼睛里,分明满是温柔。
“大嫂。”
朱唇微启,他眼帘随之抬起,目之所及,仿佛一下子就能看透在场众人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小心思。
众人:我去…
这一幕,让站在二楼刚见过程老的裴云敛尽收眼底。
换衣服了?
刚刚那服务员也不见了踪影。
还好他没事。
安明月听到这称呼,还是有些不习惯,“小锦,你来了。”
程锦轻嗯了一声,随后在她身旁站定:“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大嫂,我们都该上去了。”
“嗯,好。”
两人交谈间,态度十分温和,让刚刚众人的流言不攻自破。
“我瞧着,这位小少爷怎么那么尊敬安明月呢?他不是和程大公子不合吗?”
“我看着也是,感觉不太像不合的样子啊。”
“害,豪门嘛,这种表面和谐,背后捅一刀的事,还少?”
“怎么?莫非姜少很有经验?”顾临川的声音忽然响起,不出三十秒,周围做鸟兽散。
“嘁—”
……
宴会在程老爷子的几句话中,正式开始。
有头有脸的几家,依次派人上二楼昌名献礼,大厅之下,多是青年才俊,举杯祝贺。
花园外的来宾们也纷纷停下了交谈,仔细注意着里面的动静。
仅仅只是献礼一个环节,就长达两个半小时才结束。
而这些,还只是今日来宾的四分之一不到。
“程老爷子的面子可真大,今天这一场寿宴下来,得收多少……”
“你也不想想程家多少年的家底人脉,什么收多少,这些怕只是人家的一个小牙缝。”
“也是,何况今日送的礼,来日可都是一份情,这买卖可真是划算。”
“我靠,就这样,还只是小办。那以往的大办,是怎么个大法啊?”
“诶,你们家今天准备的寿礼是什么啊?”
“你家呢?”
……
献礼结束后,程老爷子又留了半小时,随后就笑着将主场交给了孙子们。
美其名曰:“有我们这些长辈在,你们就是放不开。”
“去玩吧,小锦就当是交朋友了。”
这话说的亲昵,所有人都听清楚了。
程最揽着程锦的肩头,向老爷子微微侧了侧身,让出位置:“爷爷放心,小锦今晚一定能交到很多好朋友。”
众人心思各异,各个眼珠子转的飞快。
老爷子一走,就带走了宴会厅里大半的「先生」。
而程锦的正式露面,也将这场寿宴暗中变了味道。
在网络上查到的程锦很帅,但远不如他们此刻亲眼目睹的十分之一。可,好看的皮囊,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不过是景上添的一朵小花。
最吸引人的,还是程锦的身份。
不管这人是怎么冒出来的,他如今都是程三爷的独子。
整个丰都上流圈子,谁不知道程三爷。那不止是丰都各家名门千金的白月光,更是程家捧在手心里的金疙瘩。
从学识到为人,都是从小优秀到大。唯一的叛逆,可能就是在国内学的金融管理,出国留学后却偷偷学了艺术吧。
当年,要不是程三爷意外出车祸去世。如今的华安,指不定在谁的手里。
而现在冒出来的程锦……
年轻一辈的人或许还会听信流言怀疑程锦身份有问题,但老一辈见过程怀之的人,在看见程锦那张人神共愤的脸时,便已经信了十成。
“女儿,这程锦,你当真喜欢?”
“自然。”
“好,那爸爸支持你勇敢追爱。”
众人的目光跟随着如玉的青年,缓缓移动。然后,就看见了围在程锦身边的一圈人。
安修竹、齐明耀、顾临川、顾临熙、蒋宇……裴云敛?!
“裴家那个煞神怎么也来了?!”
“听说丰康科技最近和华安有个项目在合作,估计是如此,才会被邀请吧。”
“可是,以往这种性质的宴会,他不都是派许秘书来送个礼,见一面就走吗?怎么今天居然到这个时候还在啊?”
“你傻啊?这可是程家,怎么可能和其他普通豪门宴会放在一起比较?”
“说的也是。”
“这么看来,那个煞神也挺有眼色的,哈哈哈。”
“可不是,就算丰康再厉害又如何,如今还不是只能靠着齐少,安少他们的关系,才能立足豪门间。”
“就是,裴家如今算个什么东西。”
程锦眯眼听着下面人的低语,眼尾溢出不耐:“聒噪。”
旁边的程最一听这话,下意识转头,就看到自家可爱的弟弟抬手招来宴会主持人。
男人有些疑惑,但还是很快结束了台词,快步走向倚在玻璃围栏上的青年身侧。
“三少?”
主持人谨慎谦卑的语气,穿过麦克风和四壁的音箱,被所有人听见。
众人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向二楼栏杆处的男人。
灯光在青年的头顶亮起,高耸的眉骨下,一双眼睛清澈透亮直抵人心。
他眼神示意主持人将话筒给他,随后,拿着话筒在手中随意翻转几圈。
呼呼的风声在宴会厅中响起,众人低声议论。
程锦俯瞰着大厅中的风景,嘴角一勾,“砰!”
“呲——”
是麦克风砸在玻璃围栏上,发出的刺耳长鸣。
————
【前世.太医】
这是她在侯府过的第七个冬,在这之前,她一直觉得自己很幸福。
直到,她意外发现了那个院子……
侯府的下人们很是勤快,但这样的冬天,院子里也免不了积上一层薄薄的雪。
常年喝着药的她,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按理说,这样的天气,她是不会被允许出院子的。但,今天是个例外,侯府来了天使传旨——是太后娘娘特意为他宣的太医。
可她却只远远见到那太医一面,最后看着嬷嬷将人领到了一处她从不曾知道的院子。
那院子和他的皎月院很像,但又有些不一样。
成片的翠竹上点缀着丝丝点点的新雪,和她院子里的翠竹一样好看。
她抱着暖炉,缩在石灯旁,仔细观察着进进出出的人——这些人,很眼熟,是母亲屋里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院子外站了多久,只是单纯好奇这个奇怪的院子,和里面住着的人。
为什么太后娘娘给他宣的太医不来看他,反而被带来了这里?
很快,她就有了答案。
“李太医,求求你了,一定要救救我儿啊~”
“侯爷,夫人,你们不必担忧。本官奉懿旨而来,自当竭尽全力救治世子。”
看着步履匆匆的父亲母亲,听着那一声声熟悉无比的“衡儿”,「沈玉衡」呆住了:屋子里的人是沈玉衡,那她是谁?
冬雪随着妇人的声音,越下越大。
回到皎月院,嬷嬷慌张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开,她还有些呆愣愣的。
一抬头,院子里的翠竹被大雪压弯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