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司办公室内，小李手持卷宗快步走进处长室。
处长，这是南波万的完整口供笔录，请您审阅。小李双手将文件呈递给王处长。
王处长接过文件仔细翻阅，眉头渐渐皱起：你确认南波万与张晓清母女被害案没有关联？
小李推了推眼镜，语气笃定：经过这段时间的深入调查，包括走访其他受害者和关键证人，我们已排除南波万的作案嫌疑。
他继续汇报道：现已查明，南波万确实利用在发廊偷拍的隐私照片对张晓清等多名受害者实施敲诈勒索。但在8月6日案发时段——凌晨2点至4点半，他有确凿的不在场证明。
起初他拒绝交代行踪，小李补充道，后来意识到命案非同小可，才坦白当晚与某位富商太太在一起。相关证词已经核实，情况属实。
王处长若有所思地轻叩桌面：看来侦查方向确实存在偏差，需要重新梳理线索了。
小李翻开笔记本继续汇报：处长，在梳理南波万系列敲诈案时，我发现一个可疑点——他与袍衣会之间似乎存在勾结。
王处长停下敲击桌面的动作：袍衣会这帮毒瘤...若不是我们调来信水城时间太短，根基尚浅，早该铲除这个帮会了！具体什么情况？
资金流向显示，南波万近半年的非法所得中，有相当部分流向了与袍衣会有关的空壳公司。小李推了推眼镜，而且多名受害者反映，在他们拒绝支付勒索金后，曾受到疑似袍衣会成员的威胁。
有直接证据吗？
小李摇头：目前只是间接证据。南波万否认与袍衣会的关系，暂时没找到直接往来的确凿证据。
王处长点头：继续深挖这条线。
还有更蹊跷的，小李压低声音，调查中发现小帅和丁胖也在暗中跟踪白师爷和李明军会长。这两人行事专业，似乎在调查什么。
小帅？南街商会最近与袍衣会矛盾不断，而且他们和石头一样是张晓清的干弟弟...王处长眉头紧锁，他们是因为帮派矛盾还是命案介入调查？
动机尚不明确。小李合上笔记本，但观察发现，他们主要盯梢白师爷与李明军的会面地点，持续一周多了。
还有...小李语气转为无奈：石头始终拒绝配合调查。上次他与出租车车队护送李小凯赶考一事，传闻与袍衣会绑架有关。但石头拒不报案，否则我们早该抓到袍衣会的人了。
王处长起身走到窗前：情况越来越复杂了。安排两组人：一组深挖南波万与袍衣会的关联，另一组盯紧小帅他们的动向。记住要谨慎，别打草惊蛇。
明白。小李郑重应道，我会安排便衣轮流监视，确保隐蔽性。
傍晚，信水城，任务堂文部大厅。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进厅内，将木质地板映出一片暖黄。石头站在柜台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连续四天抡大锤修炼后，他特意赶来接君君下班。可指节又红又肿，藏在袖子里微微发抖。
石头哥哥！君君从里间抱着一摞文书走出来，见到他时眼睛一亮，小跑着凑近，你回来啦？修炼辛苦吗？
不辛苦！石头咧嘴一笑，下意识把手背到身后，二师兄对我挺好的......
君君将文书放在柜台上，歪头看他：真的？
那当然！石头挺直腰板，声音洪亮，你石头哥什么苦吃不了？
君君抿嘴一笑，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石头一惊，还没来得及抽回，她就已经翻开他的手掌——红肿的指节、磨破的茧子，还有几道细小的烫伤痕迹，全都暴露无遗。
不辛苦她指尖轻轻抚过他的掌心，眉头微蹙。
石头耳根发烫，支吾道：修炼嘛，难免的......
君君正要说话，柜台后的小吏突然探出头：君君，你母亲来了，在门口呢。
石头浑身一僵，脑子里的一声。
——君君的母亲？！
他几乎是本能地弯腰往柜台下一蹲，手忙脚乱地压低声音：君、君君，我先躲一下！
君君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一道温婉的女声已经从门口传来：君君，忙完了吗？
石头缩在柜台下，心跳如擂鼓。透过柜台的缝隙，他看到一双绣着兰花的布鞋缓步走近——鞋尖停在了他正前方。
完了完了！衣服还没换！
手这么糙，伯母会不会觉得我配不上君君？
现在窜出去会不会更丢人......
前几天被君君爸爸活逮，今天难道又要被君君妈妈逮个正着？我这是什么......是专业被活逮的毛脚女婿么！
他屏住呼吸，恨不得把自己真变成一块石头......
郑母目光温柔地看向女儿，余光却早已瞥见柜台下那一截藏不住的衣角。她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这就是石头吧？
——躲躲藏藏的，连见面都不敢，能有什么担当？
尽管心里失望，她面上却丝毫不显，仍是那副温柔似水的模样，轻声道：君君，这位是......？
君君脸颊微红，轻轻踢了踢柜台的木板：石头哥，出来吧。
石头硬着头皮站起身，低着头不敢直视郑母，结结巴巴道：阿、阿姨好！我是陈石......不......是陈沉石......
他就是打败过山匪的石头哥。君君挽住他的胳膊，指尖悄悄捏了捏他紧绷的手臂肌肉。
郑母微微一笑，目光柔和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局促的年轻人——粗布衣裳沾着煤灰，手指粗糙红肿，眼神躲闪，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利索。
原来是小陈啊。她声音温软，仿佛春风拂面，我们信水城的少年英雄。
石头头皮发麻，阿姨越是温柔，他越是心慌——他宁愿对方骂他两句，至少知道该怎么应对。可现在这含笑的眼神，他根本摸不透是满意还是嫌弃！
娘，石头哥刚修炼回来，手都伤着了。君君忽然举起石头的手，掌心朝上，您看，他多拼命。
郑母目光落在那些红肿的茧子上，眼神微微一动，但很快又恢复温柔：年轻人肯吃苦是好事。她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家了。
君君有些不舍地看了石头一眼，小声道：明天见。
明、明天见！石头赶紧应声，又朝郑母鞠躬，阿姨慢走！
郑母微微颔首，转身时裙摆轻旋，带着君君缓步离去。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石头才长舒一口气，整个人瘫靠在柜台上。
柜台后的小吏憋着笑递来一杯茶：头一回见丈母娘？
石头接过茶杯，手还在微微发抖：总感觉比对付过山匪还可怕......
夕阳的余晖渐渐褪去，信水城的街巷笼罩在暮色中。郑母挽着君君的手，母女俩缓步走在回家的石板路上。君君低着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上的绣花，心里还惦记着石头那双红肿的手。
郑母侧目看了女儿一眼，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依旧温柔：君君，娘有些话想跟你说。
君君心头一紧，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娘，您说。
郑母停下脚步，抬手替女儿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柔声道：石头那孩子，娘今日见了，确实是个实诚人。他虽是孤儿，但我们家从不在意这些。他为信水城铲除山匪，是少年英雄，我们也不会因此高看他一眼。
君君睫毛微颤，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然而郑母话锋一转，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认真：可是君君，咱们家是书香门第，虽说不讲究门当户对，但爹娘只盼你能平安喜乐地过一辈子。石头那孩子......他的日子太危险了。
君君抿了抿唇，没有立即回应。她性子随母亲，表面上温顺乖巧，从不与人争执，但内心却有着不为人知的倔强。此刻她心里翻涌着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表达。
娘知道你喜欢他，郑母轻轻握住女儿的手，可你想过没有？他今日能为了修炼把手伤成这样，明日就可能为了铲除另一伙山匪受更重的伤。你忍心日日为他提心吊胆吗？
君君低着头，眼眶微微发热。她想起石头每次受伤都满不在乎的笑容，她当然知道母亲说的有道理，可是——
她终于轻声开口，声音柔软却坚定，女儿明白您的苦心。可是......
可是什么呢？她说不出口。她无法直接反驳母亲，只能将未尽的话语咽回心底。
郑母看着女儿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了然。她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表面温顺，骨子里却倔得很。
罢了，郑母轻叹一声，重新挽起女儿的手，天色不早了，回家吧。这事不急，你慢慢想。
君君点点头，顺从地跟着母亲往家走。夕阳将母女俩的身影拉得很长，一个温柔似水却满心忧虑，一个乖巧听话却心有不甘。
回到家中，君君借口整理文书躲进了自己的闺房。她坐在窗前，望着院中那株开得正好的海棠，思绪万千。
平安喜乐......君君轻声呢喃，指尖无意识地在窗棂上画着圈，可是没有你的平安，又算什么喜乐呢？
窗外，海棠花瓣随风飘落，如同她无法言明的心事，轻轻悄悄地，落在了无人知晓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