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创社的社团室里还亮着一盏冷白的顶灯，时针悄悄滑过晚上九点，空气里飘着淡淡的咖啡香和纸张油墨味。
苏晚星对着电脑屏幕上的图层面板轻轻皱着眉，指尖悬在数位笔上迟迟没落下。屏幕里是文创市集宣传册的内页设计，她按照之前和陆时衍沟通的尺寸调整了三次插画排版，可总觉得文字和图案的衔接处少了点柔和感。桌角的手机屏幕暗着，聊天框里还停留在半小时前她发给陆时衍的疑问，至今没收到回复。
“还没搞定？”张弛端着一杯温水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只有苏晚星一个人还在工位上，随口问道，“陆时衍呢？刚才还看见他在调试程序后台。”
“不知道呀，可能去洗手间了吧。”苏晚星抬头笑了笑，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就是宣传册的版式，我总觉得有点生硬，想问问他技术上能不能调整一下边距参数，让整体更协调些。”
张弛凑过来看了两眼，点头道：“确实，左边的留白有点窄了，不过这事儿急不得，你们俩搭档这么久，默契度上来了自然就顺了。对了，我刚从楼下便利店回来，看见外面起风了，你待会儿回去记得多穿件衣服。”
“谢谢社长。”苏晚星应声，目光重新落回屏幕。其实她不是没想过自己试着调整参数，可陆时衍之前特意跟她说过，宣传册的版式涉及后续印刷适配，最好不要擅自改动代码设置，以免出现格式错乱。
她抬手揉了揉有点发酸的眼睛，想起早上出门时妈妈塞进包里的密封袋，心里忽然有了个念头。起身拉开书包拉链，里面果然躺着一个透明的小罐子，装着她昨晚熬夜烤的黄油曲奇。昨天听林晓晓说陆时衍最近为了赶文创产品的后台程序，经常在社团室待到很晚，有时候连晚饭都顾不上吃，她便想着做点小零食给他补充能量。
只是早上来的时候人多，她一直没好意思拿出来，这会儿正好趁着独处的机会，或许能顺便问问版式的问题。
苏晚星抱着罐子走到陆时衍的工位旁，他的电脑还亮着，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代码，鼠标停留在某个函数指令上。桌角放着一杯没喝完的冰美式，杯子外壁凝着水珠，顺着杯身滑落到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抽出一张纸巾，小心翼翼地擦干净桌面上的水渍，又把他的杯子往里面挪了挪，避免再次漏水。做完这一切，她才发现陆时衍的椅子上搭着一件黑色的薄外套，应该是他刚才临时离开时落下的。
“在忙吗？”熟悉的清冷嗓音突然在身后响起，苏晚星吓了一跳，手里的玻璃罐差点没拿稳。
回头一看，陆时衍正站在门口，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鼻尖带着点室外的凉意。他看到苏晚星手里的罐子，目光顿了顿，随口问道：“这是什么？”
“啊，这个是……”苏晚星的脸颊瞬间泛起红晕，手指紧张地抠着罐子的边缘，“我昨晚烤的曲奇饼干，想着大家最近都在熬夜赶项目，就带来给大家尝尝。你要不要试试？”
她说着，就想打开罐子分给她，话一出口才想起社团里其他人早就走光了，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后半句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耳尖也跟着热了起来。
陆时衍走过来，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伸手接过罐子：“谢谢。正好有点饿了。”
他打开密封盖，一股浓郁的黄油香气立刻弥漫开来，甜而不腻的味道驱散了社团室里沉闷的气息。曲奇的形状算不上特别规整，边缘带着自然的焦黄色，看得出来是手工制作的。陆时衍拿起一块放进嘴里，酥脆的口感在舌尖化开，甜度刚好，带着淡淡的香草味。
“很好吃。”他由衷地称赞道，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暖意，“比外面买的还合口味。”
被他这么一说，苏晚星的脸更红了，连忙低下头：“你喜欢就好，我也是第一次烤，还担心会不好吃呢。”其实为了做好这罐曲奇，她昨晚失败了两次，最后直到凌晨才烤出满意的一炉，特意用了低糖配方，想着他可能不喜欢太甜的东西。
陆时衍又拿起一块，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她的电脑屏幕：“版式还没调好？”
“嗯。”苏晚星顺势点点头，把话题转到工作上，缓解了刚才的尴尬，“我觉得左边的留白太窄了，想问问你能不能调整一下参数，但是又怕影响后续印刷。”
“我看看。”陆时衍走到她的工位旁，俯身靠近。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混合着咖啡的香气，笼罩在苏晚星周围，让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手臂擦过自己的肩膀，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带来一阵酥麻的触感。
陆时衍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了几下，调出参数设置界面：“这里可以调整页边距的自适应数值，我帮你改一下，你看看效果。”
他的动作很轻，手指修长干净，在键盘上灵活地跳跃着。苏晚星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他的手上，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里泛起一阵莫名的悸动。原来他认真工作的时候，侧脸的轮廓这么好看，睫毛很长，鼻梁高挺，连下颌线都透着清晰的弧度。
“好了，你试试预览一下。”陆时衍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苏晚星连忙收回目光，点击预览按钮。调整后的页面果然顺眼多了，文字和插画的衔接变得自然流畅，留白恰到好处。“太厉害了！谢谢你啊陆时衍。”她开心地转过头，刚好对上他的目光，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苏晚星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脸颊的温度再次升高。陆时衍也察觉到了两人之间过于亲密的距离，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缓缓直起身，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了合适的距离。
“不客气。”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只是耳尖微微泛红，“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了，都解决了。”苏晚星摇摇头，连忙低下头收拾桌上的东西，掩饰自己的慌乱，“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陆时衍点点头，拿起桌上的外套：“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的！”苏晚星连忙拒绝，“你还有工作要忙吧，不用特意送我，我家离学校很近的。”
“刚好我也忙完了。”陆时衍关掉电脑，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外面风大，一起走吧。”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苏晚星只好点点头，拿起自己的书包和画具袋。两人一起走出社团室，锁上门时，苏晚星注意到陆时衍手里还拿着那个装曲奇的罐子，里面的饼干已经少了大半。
“那个……罐子我明天再拿回来就好。”她小声说道。
“好。”陆时衍应了一声，把罐子放进自己的背包里，仿佛那是什么珍贵的宝贝。
夜晚的校园格外安静，路灯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两人并肩走在小路上，脚步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清晰。偶尔有晚归的学生从身边经过，低声说着话，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苏晚星偷偷侧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陆时衍，他的侧脸在路灯的光晕下显得格外柔和，不再像平时那样清冷疏离。她忽然想起刚才在社团室里，他俯身靠近时的样子，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你平时经常做点心吗？”陆时衍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没有啦，很少做。”苏晚星摇摇头，“这次是想着大家都在熬夜赶项目，就试着做了一次。”
“味道很好。”陆时衍再次强调，语气里带着真诚的赞赏，“比我之前吃过的任何曲奇都好吃。”
苏晚星的心里甜滋滋的，像喝了蜜一样。她偷偷笑了笑，小声说道：“如果你喜欢，以后有空我再做给你吃。”
说完这句话，她就后悔了，脸颊瞬间红到了耳根。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太暧昧了吧。
陆时衍的脚步顿了一下，转过头看着她，眼底带着明显的笑意：“好啊，我很期待。”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苏晚星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他，只是快步往前走着，感觉自己的脸颊快要烧起来了。
两人很快走到校门口，苏晚星停下脚步：“我到这里就可以了，你回去吧。”
“嗯。”陆时衍点点头，从背包里拿出那个玻璃罐，“这个还给你。”
“不用急着还的，你可以慢慢吃。”苏晚星说道。
“已经吃完了。”陆时衍晃了晃空罐子，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下次做的时候，能不能多做一点？”
苏晚星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竟然全都吃完了。她连忙点点头：“好，下次我多做一些。”
“那我看着你进去。”陆时衍说道。
“嗯，再见。”苏晚星接过空罐子，转身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她又忍不住回过头，发现陆时衍还站在原地，目光紧紧地追随着她。
四目相对的瞬间，苏晚星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连忙挥了挥手，转身快步跑进了学校对面的小区，直到身影消失在楼道口，才停下脚步，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
她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想起陆时衍刚才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而校门口的陆时衍，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眼底的笑意久久没有散去。他抬手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上是刚才在社团室里，偷偷拍下的苏晚星认真画画的侧脸照片，照片里的女孩眉头微蹙，眼神专注，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发梢，泛着淡淡的金光。
他点开聊天框，输入了一句话，犹豫了一下，又删掉了，最后只留下一个简单的表情。
而苏晚星回到家，刚放下书包，手机就震动了一下。她连忙拿出来一看，是陆时衍发来的消息，只有一个小小的月亮表情，后面跟着一句话：“早点休息，晚安。”
苏晚星看着手机屏幕，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她手指快速敲击屏幕，回复道：“晚安，你也早点休息。”
放下手机，她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泛红的脸颊，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拿起那个空罐子，闻了闻里面残留的黄油香气，心里忽然充满了期待。
下次做什么口味的曲奇好呢？巧克力味的？还是抹茶味的？
她一边想着，一边打开冰箱，开始盘算着下次要买的食材。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陆时衍，正站在小区门口的路灯下，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聊天记录，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反复看着那张偷偷拍下的照片。
夜色渐深，两颗年轻的心，在不知不觉中，靠得越来越近。只是苏晚星没有想到，第二天早上她来到社团室时，桌子上竟然放着一个崭新的玻璃罐，罐子旁边还有一张便签，上面是陆时衍清秀的字迹：“下次做的曲奇，用这个装，刚好能多装一些。”
便签的末尾，画着一个小小的曲奇饼干图案，可爱又俏皮。苏晚星拿起那个玻璃罐，心里泛起一阵暖流，而她更不知道的是，陆时衍为了买这个大小合适的罐子，昨晚特意跑了三家便利店才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