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雾消散的速度快得惊人。
当林仲秋四人踉踉跄跄回到安全区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淡金色的阳光穿透稀薄的云层,洒在布满锈迹的街道上,将一切都镀上了层温暖的光晕。
安全区里的人早就醒了,都站在铁丝网边翘首以盼,看到林仲秋他们的身影,瞬间爆发出欢呼声。
陈雪第一个冲过来,看到瘦高个胳膊上的擦伤和矮胖子脸上的灰,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你们可回来了!我还以为……”
“哭啥,我们命硬着呢。”矮胖子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指着身后的张研究员,“还给你们带了个大人物——研究红雾的专家!”
张研究员显然还没从爆炸的冲击中缓过神,站在原地喃喃自语:“红雾散了……真的散了……”
他突然抓住刘工的手,老泪纵横,“老刘,我们成功了!虽然不是用的研究成果,但红雾真的散了!”
刘工拍着他的背,眼眶也红了:“是啊,散了……五年了,终于能看清太阳了。”
孩子们是最高兴的。
他们跑到安全区外,伸出小手去接阳光,叽叽喳喳地像刚出笼的小鸟。
那个三岁的小女孩举着块干净的玻璃片,对着太阳晃来晃去,看着地上折射出的光斑咯咯直笑,脸上的红雾斑在阳光下淡得几乎看不见。
“张研究员,”林仲秋把他拉到一边,“红雾散了,是不是意味着蚀骨者也会消失?”
张研究员摇摇头,脸色凝重:“没那么简单。红雾是催化剂,那些蚀骨者的基因已经发生了不可逆的变异,就算红雾散了,它们也不会变回人。不过……”
他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希望,“没有红雾的滋养,它们的活性会降低,可能会慢慢衰弱,甚至死亡。”
“那抑制剂的副作用呢?”林仲秋指着孙浩胳膊上的白疹,“有办法缓解吗?”
“有!”张研究员立刻点头,“医院的药房里应该有‘角质软化剂’,虽然不能根治,但能减轻症状。等找到合适的材料,我还能配出更好的药膏。”
接下来的几天,安全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和喜悦中。
红雾散去后,视野变得开阔,搜寻物资的队伍能走得更远了。
王磊和孙浩带着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一口气搜回了五车物资,有罐头、药品,还有几箱未拆封的儿童奶粉,乐得陈雪合不拢嘴。
瘦高个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不再拄拐杖,而是扛起了巡逻的重任。
他带着几个人,沿着管道铺设的路线,把附近的蚀骨者窝点都清理了一遍,回来时总能带回些有用的东西——有时候是把能用的扳手,有时候是半袋种子。
“这些种子能种不?”他把种子递给林仲秋,袋子上印着“抗旱小麦”的字样,“在一个废弃的农资店找到的,看着还挺新鲜。”
林仲秋把种子倒在手心,饱满的麦粒带着淡淡的麦香。
她眼睛一亮:“张研究员,刘工,你们看这种子还能发芽不?”
两个老人凑过来,捻起一粒种子闻了闻,又用指甲掐了掐。“能!”
刘工肯定地说,“只要保存得当,放个十年八年都能发芽。红雾散了,土地应该也能种东西了!”
“那咱就开块地!”矮胖子立刻响应,“我以前在老家种过地,这点活儿难不倒我!”
说干就干。
众人在安全区旁边的空地上开垦出一片菜园,翻土、施肥(用收集的枯枝败叶堆肥)、播种,忙得热火朝天。
孩子们也跟着帮忙,用小手捧着种子撒进土里,像是在撒下一个个希望。
这天傍晚,林仲秋正在过滤池边帮刘工记录水流数据,陈雪拿着几张纸匆匆跑过来:“阿秋哥,你看这个!张研究员写的‘安全区章程’,说我们现在人多了,得有规矩才行。”
林仲秋接过章程,上面的字迹工整,条理清晰:
1. 按劳分配:根据劳动强度分配食物和物资,特殊人群(老人、孩子、病人)适当照顾。
2. 物资管理:设立物资库,由陈雪负责登记,取用需登记用途,禁止私藏。
3. 安全巡逻:瘦高个任队长,分三班巡逻,发现蚀骨者或可疑人员及时通报。
4. 教育医疗:张研究员负责医疗,陈雪负责教孩子们认字,刘工负责传授生存技能。
5. ……
最后一条只写了一半:“未来规划:建立更大的安全区,寻找其他幸存者,共同……”
“写得挺好。”林仲秋笑着点头,“就是最后一条没写完。”
“张研究员说,这得大家一起想。”
陈雪坐在她身边,看着远处正在菜园里浇水的人们,“他说,我们现在不只是为了活下去,更要活得像个人。”
林仲秋想起刚到这个世界时的场景:破败的停车场,浑浊的脏水,三个瑟瑟发抖的陌生人。再看看现在——干净的过滤池,延伸的管道,正在发芽的麦田,还有孩子们的笑声,老人们的闲谈……像场不真实的梦。
“未来规划啊……”她拿起笔,在“共同”后面添了两个字,“重建”。
陈雪看着那两个字,眼睛亮了:“对,重建!把这破地方重新建起来,盖房子,修马路,让孩子们能上学,老人们能安享晚年……”
“会的。”林仲秋把章程折好,放进陈雪手里,“只要我们接着干下去,总有一天会实现的。”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安全区的每一个角落。
过滤池里的水泛着粼粼波光,管道里的水流“哗哗”作响,像是在唱一首关于希望的歌。
张研究员和刘工在讨论如何改良过滤池,瘦高个带着巡逻队检查铁丝网,矮胖子在菜园里哼着跑调的歌,孩子们围着老马听他讲化工厂的故事……
林仲秋站在铁丝网边,望着远处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那是其他幸存者据点的灯光,红雾散去后,他们终于能看到彼此了。
她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
就像那粒埋在土里的种子,只要有阳光、有水、有人照料,总有一天会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大树。
而他们,就是那些照料种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