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脉中惊雷
冬至前夜，白杨镇飘起了入冬的第一场雪。楚根盘膝坐在炕上，窗外的雪光映着他紧绷的侧脸，额角的汗珠刚冒出来就凝成了细霜——他体内的内力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暴动。
三天前，他练国术“形意拳”时，一拳崩碎了院中的青石碾盘。暗劲透体而出的瞬间，丹田忽然像被捅破的蜂巢，原本温顺流转的内力猛地炸开，顺着经脉疯跑，所过之处，传来针扎般的剧痛。
“是通脉的征兆！”赵长风闻讯赶来，隔着门板都能感受到屋里翻涌的气劲，“他的国术暗劲练到了极致，逼着内力冲经脉呢！”
楚根此刻却无暇他顾。他能清晰“看”到体内的景象：十二条正经像被洪水冲垮的河道，七扭八歪；而更深处的奇经八脉，像埋在地下的暗河，只有微弱的光点在其中闪烁——那是以前用本地武道吐纳术勉强渗透的痕迹。
此刻，炸开的内力正像一群脱缰的野马，撞向那八条神秘的经脉。冲“督脉”时，后脑“玉枕穴”传来撕裂般的疼，眼前阵阵发黑；撞“任脉”时，胸口“膻中穴”像被巨石压住，喘不上气来；最要命的是冲“带脉”，那圈环绕腰腹的经脉像根生锈的铁环，内力撞上去，竟被弹了回来，震得他五脏六腑都跟着发颤。
“不能硬冲！”楚根咬着牙，想起前世国术典籍里的话，“通脉如疏浚，堵则疏，乱则导。”他强压下剧痛，用暗劲包裹住乱窜的内力，像用缰绳套住野马，一点点往奇经八脉的方向引。
暗劲是国术打磨出的“细针”，能精准地刺向经脉淤塞处；内力是本地武道滋养的“洪流”，带着冲开一切的蛮横。此刻，细针在前开路，洪流在后推进，两种力量第一次如此紧密地配合——这是楚根独有的突破之法，用国术的精细掌控，引导武道的磅礴内力。
雪下得越来越紧，屋里的油灯忽明忽暗。楚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珠，却浑然不觉。他的意识完全沉入体内，跟着内力的轨迹游走：时而用暗劲撑开狭窄的脉道，时而引导内力绕开顽固的淤塞点，像在悬崖上开辟栈道。
当第一缕内力终于冲破“带脉”的最后一道关卡时，楚根猛地咳出一口血，血珠落在炕上，竟瞬间被体内溢出的气劲蒸成了白雾。但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舒畅感从腰腹蔓延开——带脉一通，原本各自为战的经脉仿佛被串成了圈，内力在其中流转的速度陡然快了三倍！
“成了一段！”楚根精神一振，乘胜追击。暗劲如网，内力如潮，一鼓作气冲开“冲脉”“阴维脉”“阳维脉”……当最后一缕内力撞开“阳跷脉”的终点“睛明穴”时，他忽然觉得眼前一亮，窗外飘落的雪花在他眼中变得无比清晰，甚至能看清雪花六角的纹路。
此时，鸡叫头遍，雪停了。
楚根缓缓睁开眼，眸中闪过一道淡青色的光。他抬手放在炕沿上，内力顺着指尖流淌，在空气中画出一道圆弧——没有刻意发力，炕对面的铜盆却“当啷”一声，被无形的气劲推得往后滑了半尺。
“隔空……发力？”楚根看着自己的手掌，掌心还残留着内力奔流的灼热感。他试着运转内力，这一次，不再是滞涩的冲撞，而是如江河归海般顺畅。内力从丹田出发，顺着任脉上行，过膻中，穿承浆，入督脉，经百会，绕玉枕，再沿带脉环腰一周，最后从冲脉回归丹田。
一个完整的循环，行云流水，毫无阻滞。
“这是……小周天！”楚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前世只在典籍中见过的“内力周天”，竟在这个世界，以国术与本地武道结合的方式，真正实现了。
第二章：八脉生花
通脉境的内力，是活的。
楚根站在院中，看着那三棵被雪压弯的果树，试着抬手一拂。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只有一缕若有若无的气劲从掌心溢出，像温柔的春风拂过枝头——积雪簌簌落下，枝头却一片叶子都没伤着。
“这掌风……比以前强太多了。”赵长风捧着个瓷碗站在旁边，碗里盛着刚温好的烈酒，“以前你发掌，靠的是暗劲催逼内力，猛则猛矣，却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现在这气劲，收放自如，还带着股韧性。”
楚根点头。他能感觉到，通脉后的内力像是被反复锤炼的精钢，既凝练又柔韧。运转时，奇经八脉如同八条并行的河道，内力在其中分流、汇合，生生不息。以前用十分力才能发出的掌风，现在三分力就够了，剩下的七分，顺着周天循环，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丹田。
“就像……有了源头的活水。”楚根屈指一弹，内力顺着指尖射出，正中丈外一根悬着冰棱的枝条。冰棱应声而断，却没掉下来，被一缕气劲托着，缓缓落在掌心。
这便是通脉境的玄妙——内力贯通奇经八脉后，能隔空形成持续的“力场”，不再是一锤子买卖的冲击。
他走到铁匠炉旁，拿起一柄刚打好的铁剑。剑身在晨光下泛着冷光，楚根握住剑柄，内力顺着手臂涌入剑身。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内力没有停留在剑表面，而是顺着剑脊的纹路钻进了钢铁深处，仿佛给死物注入了灵魂。
“嗡——”剑身在他手中轻轻震颤，发出龙吟般的清越之声。楚根随手一挥，没有刻意瞄准，剑气却像长了眼睛似的，削断了院墙上的三根茎草，切口平整如镜。
“剑气能拐弯了？”狗子端着早饭出来，惊得手里的粥碗差点脱手，“根哥，你这剑成精了？”
“不是剑成精，是内力活了。”楚根收剑回鞘，剑身上的寒气渐渐隐去，“奇经八脉里，‘阴跷’‘阳跷’主灵动，‘阴维’‘阳维’主凝聚，内力在里面转一圈，自然能随心变化。”
他现在才算真正明白，为何本地武道称通脉境为“登堂入室”。未通八脉时，内力是“死水”，用一点少一点；通脉之后，内力是“活水”，在八脉中循环不息，越用越旺。就像他种的果树，以前是靠天吃饭的浅根，现在是扎进地下暗河的深根，再也不怕干旱了。
第三章：周天炼力
通脉境的内力，要靠“炼”。
楚根的炼法，依旧带着他独有的“混搭”风格——清晨用国术的“易筋经”引导内力走小周天，正午用本地武道的“灵息术”吸收天地灵气补充丹田，傍晚则穿着那身二百斤的铁甲，在雪地里练拳，逼着内力在经脉中高速流转。
“易筋经”是前世记忆里的瑰宝，讲究“伸筋拔骨，脉随气动”。楚根站在雪地里，双臂如托泰山，缓慢拉伸，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分毫。内力随着肢体的舒展，在奇经八脉中画出优美的弧线，像在河道里冲刷淤泥，每过一处，脉道就拓宽一分，内力的流速也快上一分。
“你这姿势……比庙里的罗汉像还标准。”赵长风裹着棉袄在旁边看，哈出的白气瞬间被楚根周身的气劲冲散，“我练了三十年通脉境，内力都没你这么‘活’。”
楚根没回话，他正处在“物我两忘”的状态。意识随着内力流转，时而化作督脉中的“雷霆”，劈开淤塞；时而化作任脉中的“清泉”，滋养干涸；当内力流经带脉时，他甚至能感觉到腰腹的肌肉在微微震颤，那是脉与肉的共鸣，是通脉境特有的“肉身与内力同频”。
正午的阳光最烈，楚根会坐在果树下，运转“灵息术”。通脉后的奇经八脉像八张张开的大网，贪婪地吸收着阳光中的金灵气、雪地里的寒灵气、甚至果树根系散发的木灵气。这些驳杂的灵气被吸入经脉后，顺着小周天循环，经过丹田时，被国术暗劲反复“锤炼”，剔除杂质，只留下最精纯的部分，融入内力。
“以前是挑水灌田，现在是开渠引河。”楚根感受着丹田内越来越浑厚的内力，心中了然。通脉境的关键，不在于“存”多少力，而在于“转”得多快、“炼”得多纯。
傍晚的铁甲练拳，是最苦的环节。二百斤的玄铁在雪地里行走，每一步都要调动全身内力对抗重压。楚根却偏要在这种状态下练“劈空掌”——隔着三丈远，用掌风打碎挂在树上的陶罐。
起初，掌风刚出一丈就散了，内力撞在铁甲上，震得他气血翻涌。楚根却像不知疲倦的铁牛，一遍遍地练，一边练一边调整内力的流转：让督脉的内力主“刚猛”，任脉的内力主“绵长”，阴阳二跷脉的内力主“精准”。
第七天傍晚，当他第两百一十三次出掌时，一股凝练如钢的掌风终于冲破铁甲的束缚，在雪地里划出一道浅沟，精准地打碎了三丈外的陶罐。
“成了！”楚根摘下头盔，汗水混着雪水顺着下巴往下滴，落在地上，竟在积雪中烫出一个个小洞——那是通脉后内力自带的灼热。
他能感觉到，经过铁甲的重压和掌风的催逼，内力的“质量”发生了质变。以前的内力像流动的水银，虽重却软；现在的内力像熔化的玄铁，既沉且刚，运转时，经脉都能感觉到细微的震颤。
第四章：气劲如丝
通脉境的内力，能“细”到极致。
楚根发现这一点，是在给娘修补绣花针时。那根针细如牛毛，针尖断了，寻常法子根本无法修复。楚根试着用内力裹住针尖，再引一缕融化的铁水——内力竟像最灵巧的手，托着铁水，一点点补全了针尖，连最细微的倒刺都复刻得一模一样。
“这内力……比绣花针还细。”娘拿着修好的针，眼睛瞪得圆圆的，“以前听戏文里说‘飞花摘叶皆可伤人’，我还不信……”
楚根笑了笑，拿起一片雪花。内力顺着指尖流淌，在雪花周围织成一张无形的网。他轻轻一吹，雪花没有飘落，反而在气劲的牵引下，化作一把微型的冰剑，“咻”地射向远处的树干，深深扎进了木头里。
这便是通脉境的“气劲如丝”。内力贯通奇经八脉后，能被分割成无数缕细丝，每一缕都能被精准控制。用在打铁上，能在指甲盖大的铁坯上刻出百字铭文；用在医术上，能引导内力钻进伤口，缝合最细微的血管；用在打斗上，能让掌风、剑气绕开障碍物，攻向敌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镇上的老郎中来看热闹，让楚根给一个被毒蛇咬伤的猎户治伤。那蛇毒已经顺着血管蔓延到手臂，寻常解毒药根本来不及。楚根伸出手指，搭在猎户的脉门上，一缕极细的内力顺着指尖钻进血管。
众人只见楚根的手指在猎户手臂上轻轻点动，时而快如闪电，时而慢如抽丝。半个时辰后，他收回手，指尖捏着一缕发黑的丝线——那是被内力从血管里“钓”出来的蛇毒。
“神了！神了！”老郎中抚着胡须，看着猎户迅速消肿的手臂，“这比我的银针还管用！”
楚根擦了擦额角的汗。刚才那半个时辰，他调动了“阴维”“阳维”二脉的内力，这两脉主“凝聚”，能将内力压缩到发丝粗细，精准地缠绕、剥离蛇毒，稍有不慎，就会伤及无辜的血管。这对内力的控制精度，要求比劈空掌高十倍。
“通脉境，练的不是力，是‘控’。”楚根对围拢来的学徒们说，“就像你们打铁，刚学会抡锤不算本事，能在铁板上打出比头发丝还细的纹路，才算真功夫。”
他拿起一把学徒刚打好的菜刀，内力顺着刀刃游走一圈。原本有些歪斜的刃口，在气劲的“打磨”下，变得笔直锋利。“看到了吗？内力能当锤子，也能当锉刀，就看你怎么用。”
学徒们看得眼睛发直，这才明白，自家师傅的通脉境，早已不是“隔空伤人”那么简单——他把内力玩成了“万能工具”，既能开山裂石，也能绣花缝针。
第五章：生生不息
通脉境最深奥的玄妙，是“生生不息”。
楚根在一次与山匪的遭遇战中，真正体会到了这一点。那天他独自一人追剿逃窜的山匪，深入了百里外的黑风岭。山匪中有三个通脉境高手，车轮战般围攻他，打了整整一天一夜。
起初，楚根还保留着气力，掌风剑气交织，逼得山匪连连后退。可到了后半夜，内力消耗过半，他渐渐落入下风，肩头被对方的剑气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快撑不住了！”山匪头目狞笑着，挥刀砍向他的脖颈。
就在这时，楚根忽然闭上了眼睛，任由内力在奇经八脉中自由流转。没有刻意引导，没有强行催逼，只有小周天在自发地循环——就像受伤的野兽，本能地舔舐伤口。
奇迹发生了。
原本快要枯竭的丹田，竟随着周天循环，一点点生出新的内力。这些新生的内力不如原来的浑厚，却异常鲜活，顺着经脉流到伤口处，竟让流血的速度慢了下来；流到手臂上，让他疲软的肌肉重新充满了力量。
“怎么可能？！”山匪头目瞪大了眼睛，他从没见过有人能在激战中“生”出内力！
楚根猛地睁开眼，眸中精光爆射。新生的内力虽弱，却像火种点燃了余烬，丹田中原本沉寂的内力被重新激活，顺着奇经八脉奔涌而出。这一次，他的掌风不再刚猛，却带着一股绵绵不绝的韧性，像海浪拍岸，一波接一波，永不停歇。
三个山匪最终力竭倒地，看着楚根依旧稳健的身影，眼中充满了绝望。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打了一天一夜，这个人的内力好像永远用不完。
楚根拄着剑，站在晨光熹微的黑风岭上，终于明白了“通脉境”的终极意义。
奇经八脉不仅是“通道”，更是“泉眼”。当内力在其中形成闭环循环时，就能与天地间的灵气产生微妙的共鸣——你消耗一分，天地灵气就会透过八脉补充一分，虽然缓慢，却生生不息。这便是本地武道典籍中说的“与天地同息”，也是前世国术追求的“内外合一”。
他低头看着肩头的伤口，内力正顺着小周天循环，一点点修复受损的肌肉和经脉。这种修复不是外力强加，而是身体的“自愈本能”被内力激活，就像给果树松了土、浇了水，它自己就会重新焕发生机。
回到白杨镇时，已是三天后。狗子看着他肩上几乎愈合的伤口，又看了看他依旧挺拔的背影，忍不住问：“根哥，你这次追山匪，用了多少内力？”
楚根抬头望向院中的果树，雪后的枝条上，竟冒出了点点嫩绿的芽。“不知道。”他笑着说，“就像这树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水，它只知道，只要根还在，就能一直长下去。”
内力在奇经八脉中静静流淌，像永不停歇的河流，滋养着他的肉身，也滋养着他的武道之路。通脉境不是终点，而是新的起点——从“蓄力”到“生力”，从“运用”到“共生”，楚根知道，前方还有更广阔的天地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