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依旧时不时地，状似极其无意地扫过三楼包厢的区域。
甚至有一次，他的视线似乎精准地“撞”上了韩北正在暗中观察他的目光。
虽然知道不可能，韩北还是感到一股寒意。
拍卖会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一件件珍贵的艺术品、古董被呈上，引起阵阵竞价热潮。
而三楼的包厢里。韩北的注意力被迫一分为二，一部分死死钉在戴天德身上，另一部分，却无法控制地警诫着楼下的左航。
——那个他以为早已摆脱的，危险的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等到一件高价拍品落槌，主持人宣布中场休息十五分钟。
会场灯光亮起少许，人们开始低声交谈、走动。
戴天德也在助理的陪同下站起身，似乎是准备去洗手间或者透透气。
韩北视线紧紧跟随着戴天德移动的方向，他们的计划是在戴天德离开主会场、进入相对僻静的走廊区域时动手。
然而，变故陡生！
就在戴天德即将走出侧门时，原本坐在前排的左航，不知何时也站了起来，恰好也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他的步伐不紧不慢，却恰好挡住了石川手下最佳的接近路线！
韩北的眉头瞬间拧紧。
王强也暗骂一声：“靠！那姓左的怎么回事？故意的？”
耳麦里传来石川略显急促的声音：“左航的人挡住了通道，我们无法快速接近目标。目标似乎有所警觉，加快了速度！”
戴天德像是感觉到了危险，突然不再慢悠悠，而是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想要穿过侧门外的走廊！
“不能让他溜了！”王强急道。戴天德一旦混入外面的人群或者躲起来，再想找他可就难了！
韩北眼神一厉，不再犹豫，告诉石川，“拦住他。”
韩北的命令一下，一旁的王强如同蛰伏已久的猎豹，瞬间爆发！
他一把拉开包厢门，快速冲下楼梯，直接扑向侧门方向！他的动作迅猛而直接，根本不顾及这是何等场合。
“王强。”韩北想阻止，但王强已经消失在门口。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也听不到王强的脚步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混不吝的背影快速离开。
韩北原本想紧随其后，可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过左航的方向。
左航此时已经停下脚步，就站在侧门口附近，好整以暇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他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刚从三楼下来的王强。
四目相对。
王强的视线扫过左航，几乎没有任何停留，充满了警告和敌意。
此刻他早已无暇细究左航的目的，他的注意力必须集中在戴天德身上。
王强速度极快，几步就追上了慌不择路的戴天德。戴天德的助理还想阻拦，被王强一个利落的手刀直接劈晕，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
“戴叔，别来无恙啊？”王强一把揪住戴天德的衣领，将他狠狠掼在墙上，力道之大让墙壁都发出一声闷响。他扯掉墨镜，露出那双燃烧着仇恨和戾气的眼睛，脸上却扯出一个近乎狰狞的笑容，“这么多年，可想死我了！”
戴天德看清王强的脸，瞬间面无人色，惊恐万状：“飞……飞宇？！你……你没死？！”
“托您的福，苟延残喘！”王强咬牙切齿，另一只手已经摸向了腰后的枪。
会场顿时响起一阵惊呼和骚乱，安保人员正在快速赶来，但被石川带着人有意无意地阻拦了一下。
“飞宇！你听我解释！当年是迫不得已！”戴天德仓皇求饶，冷汗直流。
“下去跟我爸解释吧。”王强眼中杀机毕现。
“龙飞宇！”韩北冰冷的声音在耳麦里响起。“不要杀他，留活口，他还有用。”
王强喘着粗气，胸口因旧伤和新怒剧烈起伏，疼痛和仇恨几乎吞噬了他最后的理智。
手枪紧紧抵着戴天德的太阳穴，压出一个深坑。
韩北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楼下那场复仇的序幕上，他需要确保王强不会在盛怒之下直接结果了戴天德。
他需要戴天德这个活口来撬开更大的秘密。
他下意识地向前一步，手扶在包厢的单向玻璃上，紧盯着下方。
正因为如此集中，他完全没有察觉到，包厢那扇厚重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一股冰冷而强大的气息悄然侵入，瞬间改变了包厢内空气的密度。
韩北的心脏莫名一紧，一种源自本能的警觉让他猛地回过头——
左航就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他依旧穿着那身灰色西装，身姿挺拔，俊美却冷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正悄无声息地牢牢锁着他。
韩北的身体瞬间僵住
韩北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后退，脚跟甚至已经微微抬起，但强大的自尊心和他的骄傲硬生生钉住了他的脚步。
左航没有说话，也没有立刻逼近。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缓慢地扫过韩北的眉眼，掠过他紧抿的薄唇，最后落在他扶着玻璃，微微用力的手指上。
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缓慢流淌，
这个审视的过程漫长得令人窒息。
终于，左航动了。
他向前迈了一步，步伐沉稳，不带丝毫火气，却让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一个更具压迫感的范围。
他抬起手，并没有触碰韩北，而是用修长的手指，虚虚地点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然后指向韩北衣领佩戴的微型通讯器。他的动作优雅而明确。
韩北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他盯着左航，没有动作。
左航的眉梢几不可见地挑了一下，似乎对他的抗拒并不意外，只是耐心又减少了一分。
他再次做了那个手势，这次，指尖带着更明确的压力，指向那个微信通讯器。
韩北没有动，他盯着左航，沉默而倔强。
两人就那么僵持着。
左航嘴角微微扬了一下，带着种早已失去耐心的冷漠。
“一年零四个月，看来你还是没学乖。”
左航的目光更深沉了，他说话速度很慢，确保韩北能读懂每一个字。
韩北依旧沉默着。看着他，大眼睛里除了一丝倔强之外还有不知如何回答他的窘迫。
左航并未动怒，微微倾身，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
“你就那么……怕我？”
左航的声音压得很低，那里面淬着冰，也藏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