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林婉儿伏诛、贤妃被彻底幽禁后,后宫表面看似风波暂歇,重归宁静,实则暗流依旧涌动。
皇帝萧景珩对苏晚棠的信任与依赖与日俱增,这不仅源于她屡次洞察先机、化解危机,更因她那手精妙绝伦的药膳调理和那壶效果奇佳、令他日渐依赖的“醒神茶”,几乎成了他日理万机、繁重政务中不可或缺的一丝慰藉与支撑。
然而,这份愈加深厚的圣宠,也随之带来了苏晚棠最为头疼且一直试图规避的问题——侍寝。
此前,她还能以“受惊需静养”、“调理旧疾”、“潜心钻研药膳为陛下分忧”乃至“协理皇子所事务繁忙”等各种五花八门、真假掺半的借口,加上皇帝自身政务确实繁忙,且先前或多或少被贤妃那惑人香影响了心绪,竟让她成功地拖延了三个多月,未曾侍寝。
但如今,贤妃的熏香威胁已被她的醒神茶与太后佛珠基本化解,皇帝心神清明,精力充沛,处理朝政之余,看向她的目光也愈发不加掩饰地带着欣赏、温和与……某种属于帝王且不容错辩的渴望。
加之太后偶尔在闲话时,也会看似无意地关切问起“珍嫔的身子调养了这些时日,想必大好了吧?”,言语间隐隐透着希望皇室开枝散叶、枝繁叶茂的暗示。
苏晚棠那赖以苟安的“避宠神技”,眼看就要到期彻底失效。
这日,皇帝在乾清宫西暖阁用完晚膳,慢饮着苏晚棠新进奉的、用今秋金桂酿制的暖胃甜汤,只觉得一股暖意自胃腑升起,通体舒泰,心情也随之愉悦起来。
他抬眸,看着一旁正轻声指挥宫女收拾食盒的苏晚棠,灯下美人,身姿窈窕,侧颜宁静温婉,比起初入宫时的青涩,更添了几分从容淡雅的风韵,在烛光映照下,别有一番动人之处。
他放下手中的和田白玉汤碗,语气看似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晚棠,你入宫也快满一年了,位份已至嫔位,朕瞧着,你这身子历经调养,想必也大好了。近日气色瞧着甚是红润康健。”
苏晚棠心里猛地咯噔一下,暗道:来了!该来的终究躲不过!
她赶紧垂下眼睫,努力酝酿情绪,准备开始新一轮的“垂死挣扎”,声音也带上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柔弱:“托陛下洪福,臣妾身子确比刚入宫时强健了些许,只是先天底子终究薄弱,近日又为皇子所诸多琐务操劳,偶感乏力,只怕……”
“诶,”皇帝轻轻打断她,目光锐利,带着一丝早已看穿的了然笑意,“每次朕提及此事,你总能找出诸多缘由推搪。朕倒要问问,莫非是心中嫌弃朕不成?”
苏晚棠吓得连忙屈膝跪下,头垂得更低:“臣妾不敢!陛下天威浩荡,龙章凤姿,臣妾唯有敬慕仰望,岂敢心存半分嫌弃?实在是……实在是自知蒲柳之姿,鄙陋无状,深恐侍奉不周,反玷污圣恩,故此心中惶恐……”
她心里的小人早已在疯狂呐喊:我就是嫌弃侍寝伤身又伤神啊!哪有炖汤养生、躺着摸鱼来得舒服!
皇帝看着她那副恨不得把头埋进地缝里的鸵鸟模样,知晓她多半又是装的,心中不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这后宫之中,哪个女人不殷切盼望着他的雨露恩泽?偏就她,每每视之如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
“起来吧,地上凉。”皇帝语气缓和了些许,带着几分无奈,“朕知你性子恬淡,不慕虚荣,亦不喜争宠。然既入宫闱,承宠延嗣便是嫔妃份内之责。况且,”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与期待,“朕与爱妃相伴至今,亦盼着日后能与你有个一儿半女,方显圆满。”
子嗣?!苏晚棠听得眼前险些一黑。
陛下您的期待是不是有点太过“长远”了?!我连侍寝这一关都想蒙混过去,您都开始考虑子嗣了?!
但她心下清明,皇帝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是给予了极大的耐心、包容和恩宠。
若再不知好歹地推脱,就真是恃宠而骄,不识抬举了。
果然,皇帝下一句便是毋庸置疑的定论:“今日朕便歇在你钟粹宫了。李德全,传旨下去,准备銮驾。”
苏晚棠:“!!!”
完了!躲了三个多月,绞尽脑汁,终究还是没躲过去!
她的咸鱼躺平、拒绝侍寝大计,在这一刻,宣告彻底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