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棠这突如其来的腹痛呻吟,骤然打断了林婉儿的步伐,也让她精心维持的温婉面具裂开一丝缝隙。
她强压下心头窜起的不耐与隐隐的不安,急忙转身,换上一副关切备至的神情:“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可千万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岔子!
苏晚棠捂着腹部,眉头紧锁,额角甚至逼出些许细密冷汗(得益于她精湛的演技和对穴位刺激的些许了解),声音显得虚弱无力:“不知怎的,忽然腹中如绞,疼痛难忍……许是昨日贪凉,在钟粹宫多用了半碗冰镇酸梅汤,伤了脾胃……”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紧密观察着林婉儿的每一丝反应。
林婉儿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躁,但迅速被更浓的“担忧”覆盖:“这……这如何是好?腹痛可不是小事!要不……臣妾先扶您回钟粹宫歇息?立刻传召太医来瞧瞧?”
她试图顺势将苏晚棠支开,或许还能独自去取“药膏”,但如此一来,她将苏晚棠拖下水的关键一环便缺失了,计划等于失败大半。
“不……不必兴师动众惊动太医,是老毛病了,歇息片刻便能缓过来。”苏晚棠摆摆手,顺势一把抓住林婉儿的手臂,看似虚弱借力,实则是用巧劲将她牢牢固定在身侧,不让她有轻易脱身的机会,“只是……恐怕得劳烦姐姐陪我在此稍站片刻,缓一缓……或者,我们去前面的浮碧亭里坐坐可好?”
她抬手指向不远处御花园中一座小巧精致的亭子。
去亭子?露天席地,人来人往?绝对不行!
她的计划必须在风雨阁那封闭私密的环境中进行!
林婉儿心下大急,慌忙劝阻:“娘娘万万不可!亭子四面透风,您正腹痛,再受了寒气岂不雪上加霜?臣妾的风雨阁就在眼前,近得很,不如去臣妾那里稍坐,喝杯滚热的姜茶暖暖肠胃,或许立时便好了。”
她绝不能放弃这个将苏晚棠引入自己绝对掌控领域的机会。
苏晚棠要的就是她这番极力邀请!
她故作犹豫迟疑:“这……贸然打扰,未免太失礼了……”
“不打扰!绝不打扰!娘娘凤驾亲临,是臣妾求之不得的福气!”林婉儿生怕她改变主意,连忙用力搀扶住她,几乎是半推半架地、脚步急促地朝着风雨阁方向挪动。
【系统紧急提示:目标情绪急切度飙升,诱导及控制意图极为明显。其袖中毒性生物波动持续增强,天花痂粉活性确认!环境封闭将极大增加感染风险!极度危险!强烈建议宿主立刻终止接触,或采取果断强制措施!】
苏晚棠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依旧维持着虚弱的病容。
她任由林婉儿几乎是将自己“搀扶”进了风雨阁略显阴暗的正厅,在一张花梨木扶手椅上坐下。
一回到自己的地盘,林婉儿心下稍定,立刻扬声道:“彩月!快去给珍嫔娘娘沏一杯上好的红糖姜茶来,要滚烫的!” 她急于支开屋内唯一侍立的宫女。
待宫女领命匆匆离去,厅内只剩她们二人。林婉儿转向苏晚棠,脸上堆起无比温柔恳切的笑意:“娘娘您稍坐片刻,缓一缓。臣妾这就去内室,将那只家传的药膏匣子取来,请您亲自过目掌眼。”
说着,她迫不及待地转身就要快步走向内室,右手下意识地、急切地探向袖中那处特制的暗袋——那里,正藏着那支淬有混合剧毒与天花痂粉的夺命鎏金簪!
就是此刻!
苏晚棠猛地从椅中站起身,动作迅捷,腰背挺直,哪里还有半分病弱之态!
她声音清越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骤然响彻略显空旷的厅堂:“林贵人!且慢!”
林婉儿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和一声冷喝惊得浑身剧震,动作瞬间僵在原地,愕然回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娘……娘娘……您……?”
苏晚棠目光如寒冰利刃,紧紧锁住她那只已然探入袖中的右手,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诘问道:“姐姐袖中究竟藏有何物?为何本宫方才瞧得真切,似有幽蓝诡光一闪而过?且……隐隐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阴寒不祥之气?”
林婉儿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手下意识地将簪子往袖囊最深处死死摁去,强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娘娘定是腹痛眼花,看错了……臣妾袖中不过是寻常的银簪首饰,以备不时之需,怎会有蓝光……更不可能有什么气味……娘娘说笑了……”
“眼花?说笑?”苏晚棠逼近一步,气势凌人,语气愈发森寒冷冽,“本宫虽不才,于天下药材金石毒性却也略有涉猎,嗅觉尚算灵敏!姐姐袖中之物散发出的气息,绝非寻常首饰应有的金属或脂粉味!倒像是……某种极为阴毒诡谲的腐坏之物!姐姐方才口口声声家传药膏能治疹疾,慈心可鉴,为何转眼之间,自己身上却藏着这等令人毛骨悚然的骇人之物?你口中所言要取给公主殿下看的,究竟是那子虚乌有的药膏,还是你此刻死死藏在袖中的这件东西?!”
她的话语如同九天惊雷,接连劈下,炸得林婉儿魂飞魄散,肝胆俱裂!她怎么会知道?!她怎么可能看得见?闻得到?!这不可能!
“不……不是的!娘娘您误会了!天大的误会!”林婉儿惊慌失措,语无伦次,连连后退,试图辩解,但那惨无人色的脸庞、剧烈颤抖的身躯和涣散惊恐的眼神,早已将她彻底出卖。
“误会?”苏晚棠冷笑一声,那笑声中不带一丝温度,“是与不是,一看便知!茯苓!白芷!”
一直守在厅外廊下、时刻留意着屋内动静的茯苓和白芷闻声,立刻应声而入,神色肃穆。
“给我仔细按住林贵人!尤其小心她的右手袖子!那里面藏着极危险的东西!”苏晚棠厉声下令,毫不留情。
“嗻!”茯苓和白芷虽不明就里,但对主子的命令向来执行不渝,两人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毫不客气地擒住了林婉儿的胳膊。
“你们要干什么?!放肆!放开我!苏晚棠!你凭什么在我宫里动我?!你这是滥用私刑!”林婉儿彻底慌了神,发出凄厉的尖叫,拼命挣扎扭动,右手更是死死蜷缩护在袖中,仿佛那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然而茯苓和白芷皆是做惯了事的,力气不小,又是两人合力,很快便将她牢牢制住,动弹不得。
苏晚棠再不犹豫,上前一步,精准地一把抓住林婉儿的右手腕,用力将她紧握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直接探入那袖中暗袋,猛地将那支冰冷坚硬的鎏金簪抽了出来!
簪子入手冰凉刺骨,鎏金工艺精湛,但在苏晚棠的感知中,它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脑海中的系统警报瞬间响至巅峰!
【最高级别警告!检测到高浓度活性天花痂粉及多种复合神经毒素!极度危险!强烈建议立刻进行隔离处理!避免任何直接接触或吸入!】
苏晚棠强忍着将其立刻丢开的强烈冲动,迅速抽出自己的绢帕紧紧包裹住簪身,将其高高举起。
日光透过窗棂,隐约可见帕子下簪子的轮廓。她目光冰冷如霜,看向面如死灰、彻底瘫软在地、眼神绝望的林婉儿,声音掷地有声,响彻整个风雨阁:
“林婉儿!这就是你口口声声所谓的能治疹疾的‘家传药膏’?!你这分明是藏匿裹挟剧毒天花痂粉的凶器,其心可诛,意图谋害公主,祸乱宫闱,并嫁祸本宫!你好毒辣的心肠!好大的狗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