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结束的时候，除那具在观众席折成两半的无头男人，其他被搜出来嫌疑人的全都束手待毙，丝毫不敢有所动作——全体育馆几十个黑洞洞的枪头对着他们，不动则已，动了死期则至。
是否真正的南方军亦或有些确实偷跑进来的难民，迪维娜无心分辨，一律打包塞上了押送车，统统送往更后方的第800宪兵旅去——这支部队早就爆出好几次虐待战俘的丑闻了。
不知在各种刑讯手段与非人侮辱下，那些人的忠诚是否还能如一。
——
45师的士兵们正在把那些翼人种送出体育馆，站在两边把这些难民夹成长长的一列，直至体育馆外才允许他们扑扇翅膀。
火力小组收工了，陆续从观众席走下，士兵们开始整队，一辆辆运兵车驶进场馆，他们排着队鱼贯爬上，准备回营区吃过了饭点的中餐。
那个男人的尸体被裹尸袋收走，有人在满场捡拾他破碎头颅的残片。
迪维娜从轮椅上起来，叫其他军官不用管自己，单独一人拄着拐杖来到何知行面前。
“好可爱的小妹妹——你和这位哥哥是怎么认识的？”
她微微笑着问，那表情和子肥泉在救济院时露出的一样僵硬——长生种们似乎不是很擅长对付孩子这种站在生命起点的人。
……
小鸮躲在何知行身后，扯着后者的衣服露出半个头。
“——我比你高，你才是妹妹……应该你叫我姐姐才对。”
……
“……”
小萝莉的笑容更僵硬了，把头低了又抬，和下属要了一块压缩饼干。
何知行咧起嘴，接过剥去包装，转身递给小女孩，摘下她耳朵上的同声传译器。
“你可以捋一下翅膀尖的毛，我记得猫头鹰种在进食时很吃这一套——”
迪维娜站在一旁对他说，后者依言而行。
小鸮发出舒服的咕噜声，用脸蛋蹭了蹭，一手拿饼干一手挥舞着告别，跟士兵上了车——她会被专门送回救济院。
……
“——好像很喜欢你。”
“好点对她就行了，这年龄没这么多弯弯绕绕。”
“嗯，和如今的亚人差不多。”
两位同僚的话题似乎一直绕不开这一点，迪维娜微微苦笑，不知想到了什么。
——
——
“南方军又有动作，好多机械化旅进入了攻击位置——都本来是被打没了的，现在又重新整编补充兵员，不知什么时候进攻。”
小萝莉坐在轮椅上说。
他们站在昨天告别时的位置，那时两人都没想到第二天还会在这里见面。
“德里克中将下调令了。”
“嗯，安置所的十几个亚人师明天就开往前线——我今晚得去野战医院打个钢钉加固一下——”
迪维娜看着自己骨折的腿。
“前线可没有什么轮椅可以推着走——”
……
“我记得这样也得静养啊。”
“你没见过江逸和江饴的可怕恢复力嘛，我好歹也是吸血鬼种。”
……
她呼唤过自己的副官，后者把一块东西递给何知行。
是肥皂，长得有点不起眼，迪维娜在晚宴上就提过，虽然被拒绝但还是拿了过来。
“马赛皂，纯正手工制作，真正的佳品并不需要外表的衬托。”
她抬起右手微微敬了个军礼。
“明天上午在郊区机场会有阵亡人员送别仪式，我们全都要去，结束后直接往南开拔——子肥泉说过会来，叫我给她留个位置……你——”
迪维娜撇撇嘴。
“要是你能陪她来，那只龙娘应该会高兴不少——”
？
“怎么看出的……”
“明天见，我挂的号时间快到了——在停车场给你留了一辆车。”
小萝莉递过钥匙，金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
天色将歇，夕阳在体育馆身下拉出长长的阴影，像是深海鲸鱼的排泄物。
何知行在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看着45师的队伍缓缓离开，四周一下子冷起来了，空无一人，有些阴森。
还是耗了这么多时间啊……
他坐进去关上门，才发现手机有条消息，是子肥泉一小时前发的。
“什么时候回来，我要做饭了。”
……
如果不是远处的天边飞过几架武装直升机，他还以为自己成了刚刚下班的新婚丈夫。
“没这么快，你学弟要我回管理部。”
刚想放下手机，这只龙娘直接把电话打了过来，何知行叹一口气，接通。
“怎么了？”
“回这么慢——为什么煮面时会有泡沫漫出来，之前没有这种情况。”
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真的低落嘛……
“面条放多了，漫出来就关火——我感觉你有点贤惠的样子——”
“我不想浪费好不容易揉出来的面团。”
那头传来打火的声音，子肥泉现在应该正站在厨房里。
然后是水的滚动声，龙娘啧一声。
“满上来了。”
……
“关掉。”
他把手机放到副驾驶，把车开出空无一人的停车场。
子肥泉开开关关十几次，何知行最终忍无可忍。
“——你再煮的话面条就和航弹炸烂的人一样了，用漏勺捞出来——”
“我知道——先别挂，还要炒一个菜。”
“砰!”
何知行吓了一跳，以为是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转头却发现车窗有一道突然出现的磨痕。
妈的。
电话里子肥泉感觉到了不对。
“你在亚人墙里？”
“有人朝我车窗扔东西，先挂了。”
何知行看向后视镜，没有一个人，他刚刚经过一个路口，后方街角空荡荡的。
……
隐隐约约有轰鸣声传来，一个装甲排刚好从街角拐出，领头是一辆挑战者2，应该是巡逻的亚人师。
何知行把车开到街边让路，头辆坦克的车长俯视着他，主动搭话。
“——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这人应该是看到这是亚人管理部的车。
……
“——你们拐过来之前的那条街，有没有看到什么人。”
“嗯……一个女孩朝我们相反的方向走了。”
“她有什么特点？”
何知行下意识问道。
“额——头发是红的，和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