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舒江玉山连夜走了。
江听芙一晚上都没睡好觉，第二天顶了个大大的黑眼圈去上班。
季欣意一看见她，就一本正经地凑到她耳边：“你前夫哥昨晚找你了？”
“……”江听芙眼底乌青，“你不提，我都快忘了这个人了。”
她电话和微信都拉黑了裴青序。
就好像这个人从她生活里消失了一样。
“……”
没劲。
一看没八卦，季欣意也懒得理她，转身进了办公室。
江听芙就这么困着困着，熬到了下班。
这几天天气不好，好几天没出太阳了，天阴沉沉的。
六点下班，七点从公交车上下站。
江听芙走在老旧的楼巷里，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昏黄的路灯一闪一闪，莫名有股渗人的气息。
饶是她今早出门穿了件厚点的外套，也不禁打了个冷颤。
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
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回想以前上学时看过了恐怖小说。
不想不要紧。
这么一想，江听芙顿时感觉这条路四面八方都是“人”了。
就好像身后也有人一样。
江听芙记得书里好像说过，走夜路千万不要回头，可她跟有反骨似的，就这么想着，猛地回了下头。
没人。
自己吓自己。
江听芙松了口气。
她步子加快，拐了个弯，拐进了最后一段巷子里。
老旧的居民楼家家户户都装了防盗网，为了利用空间，不少人会在防盗网的阳台上做饭，通气，还省了油烟机。
青椒炒肉的香味飘来，江听芙抬起头，正好看见住在一楼的张燕对她笑。
“张姨好。”江听芙打了个招呼。
她在这条路来回多次，跟附近经常碰面的人都熟络了起来。
张燕看她是新搬来的，人也长得漂亮，主动搭过几回话，上回还带着温舒去菜市场，教温舒怎么买便宜又新鲜的菜。
温舒还特地叮嘱江听芙，见了人要嘴甜些，主动打打招呼。
张燕手里拿着锅铲，正翻着锅的菜，有意无意地唠嗑：“下班啦小芙？诶，我昨晚半夜上厕所，看见有两个人拎着行李箱，像是你爸妈。”
江听芙笑了笑，“是。”
张燕哦了一声：“你爸妈大晚上的去干啥呀？”
巷子里闲来无事的妇人爱八卦，江听芙听见过几次，但也没恶意。
“回乡下看看爷爷。”江听芙没多说。
张燕抬头看见她缩了缩胳膊，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笑着：“哎唷，瞧我，耽误你回家了小芙。”
她紧接着话锋又一转：“要不，小芙你来我家吃饭呗，你爸妈不在家，你做一个人的饭麻烦。”
江听芙看了眼锅里的菜，很香，家常小炒。
但分量不多。
张姨家里有三个孩子，半大不小，都是能吃的年纪。
她摇了摇头，举起手里路边打包的炒面：“张姨，不用了，我晚饭吃这个。”
张燕看了眼：“哎唷，这有什么营养，自己买点菜都能煮一锅了，小芙，你们年轻人得学会存钱，自己做饭能省不少钱呢。”
江听芙笑了笑，没搭话。
她做饭。
她怕把厨房炸了。
“老二，给我拿两个盘子过来……”张燕突然扭头冲屋里喊。
一道稚嫩的女声传出：“妈，叫哥哥和弟弟拿不行吗？我这单词背到一半呢……”
张燕：“我喊不动他俩，你喊得动你喊……”
“哎呀，每次都是我……”
等张燕盛好菜再抬头的时候，江听芙早就走了。
她嘴里嘟囔：“现在的小姑娘哟，就是不会存钱，穿得光鲜亮丽、吃快餐，自己的妈却去菜市场里挑便宜菜……”
小区门口的那几个路灯坏了。
江听芙出了巷子，路面一片黑暗。
她打开手电筒，四下看了眼，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跑进了小区。
吃了晚饭洗了澡。
江听芙又和温舒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说爷爷没事，就是气狠了，急火攻心，血压高了。
可不得气。
从爷爷的爷爷辈经营下来的产业，到她爸爸和哥哥手里，一朝全无。
还真是，不怕富二代挥霍，就怕富二代奋斗。
－
梧镇。
病房里，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时不时传出，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都习惯了，也不敢上去掺和。
这家医院大大小小各种器械都是江氏投资。
谁敢对老爷子多说半字。
“混账！”
“你这个不孝子！”
“老子早知道有今天，当初就不应该跟你断绝父子关系，而是把你这个没用的儿子，逐出家门！”
“我当时怎么跟你说的？我说江氏走到今天不容易，不求你发扬光大，只求你守好家业，你不听，非要跟洋人搞什么研发……”
“你研发出个什么来了？啊？这么大个江氏，研着研着就没了……”
“老子早知道当初你出生的时候掐死你……”
老爷子越骂越起劲。
江玉山憋了半晌，憋出一句：“爸，其实研发这块，我也想过收手的，是您孙子进入江氏之后，执意要继续进行下去的……”
甚至整个研发部的项目，都已经交接到了江闻松手中。
这也是为什么江玉山没被抓走，而江闻松被抓走了的原因。
老爷子气得横眉竖眼，抬起腿就是一脚：“他是你儿子，你不知道劝？你就看着你儿子往火坑里跳？你这个当爸的可真狠心啊。”
江玉山欲言又止。
哪个当爸的更狠心一点？
当初一气之下就登报跟他断绝父子关系，然后回乡下养老避世的是谁？
老爷子看见他投来的目光，瞪着眼：“你看老子做什么？”
江玉山：“没事……”
温舒看见战况暂时停息，这才敢上前端了杯水：“爸， 你消消气，我们夫妻俩会再想想办法的。”
老爷子对着儿媳还算和颜悦色：“那办法想到了吗？”
温舒：“……没有。”
老爷子：“……那孩子呢，不用养了？”
他不要儿子，可没说不要孙子孙女。
说到这，江玉山又笑了起来：“芙芙争气，现在已经找到工作了，爸，虽然破产了，但咱们能把日子过好的……”
不等他说完，老爷子一巴掌往他头上招呼。
“老子没你这个废物儿子，居然让自己的女儿出去赚钱养家，你们这对黑心的夫妇……”
“出院，给老子办出院，我要去京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