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工作室的白纱窗帘，林薇就踩着浅棕色地板，把“小薇文创”的木质招牌挂在了门楣上。招牌是她和江屿一起选的原木料，边缘打磨得圆润，刻着的字体带着点老巷手写体的拙气，阳光一照，木纹里都透着暖。她退后两步，对着招牌拍了张照，又转身走进屋，对着洒满晨光的工作台按下快门——台面上摆着刚挤好的赭石色颜料，旁边是半张画了一半的老巷秋景图，窗台上的绿萝垂着藤蔓，叶片上的水珠还没干，映着光像撒了把碎钻。
她点开朋友圈，把两张照片拼在一起，指尖在输入框里顿了顿，敲下一行字：“你好呀，小薇文创的新起点～老巷的故事，从这里接着讲啦。”配了个捧着咖啡的小太阳表情，按下发送键时，嘴角还带着没散的笑意。
没一会儿，手机就“叮铃叮铃”响个不停。顾妍秒评：“老板开业大吉！今晚必须搓一顿！”后面跟着三个礼花表情；周浩留言：“学姐需要帮忙喊我！保证随叫随到！”；连陈伯都发来微信，说“丫头厉害！下午给你送碗凉糖水去”。林薇笑着一一回复，指尖划到江屿的点赞时，心里像被晒了太阳的棉花，软乎乎地发暖——他没留言，却在她发完的第一时间点了赞，像之前每次她遇到事时那样，安静却及时。
正式营业后的日子，忙得像上了发条，却透着踏实的甜。林薇把更多心思砸进了新产品设计里，米灰色的墙面成了她的“灵感墙”，贴满了老巷的照片和随手画的草稿：有秋天落在糖水铺门口的槐树叶，有冬天挂在钟楼檐角的冰棱，还有孩子们围着修鞋摊看师傅补鞋的小画。有了专属的画区和陈列架，效率比以前在出租屋挤着画时高了不少，常常一抬头，窗外的晨光就变成了暮色，桌上的马克笔换了好几支，陈列架上的样品却慢慢堆得满了些。
线上店铺也渐渐步入了正轨。林薇跟着顾妍学做直播，第一次对着镜头时紧张得声音发颤，手里的帆布袋都差点掉地上，还是弹幕里老客户张姐留言“薇薇别慌，我们就是来看老巷故事的”，才慢慢放松下来。后来她索性在镜头前摆上老巷的旧照片，一边画设计稿一边讲照片里的故事，倒吸引了不少喜欢“烟火气”的顾客，订单虽不算爆单，却稳扎稳打地涨着，连顾妍都调侃“咱们这是靠‘讲故事’出圈了”。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斜照在工作台上，林薇正埋头画新系列的草稿——是“老巷四季”主题，此刻画的是春天糖水铺门口的迎春花，笔尖蘸着嫩黄的颜料，刚勾出两朵花苞，工作室的门就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哟，这就是你折腾了半天的工作室？看着也就那样嘛，还没你大伯家的客厅大。”
熟悉又刺耳的声音像根刺，猛地扎进林薇心里。她握着画笔的手顿住，嫩黄的颜料在画纸上晕开一小团，抬头时，果然看见堂哥林强和大伯母站在门口，两人都挎着鼓鼓囊囊的包，大伯母正探着脖子四处打量，眼神像沾了水的抹布，把米灰色的墙、原木陈列架都扫了个遍，嘴角撇着，满是挑剔。
林薇的心跳沉了沉，手里的画笔被捏得发紧。她太清楚这对母子的性子了——大伯母一辈子爱占便宜，小时候总以“帮你保管”的名义拿走她的压岁钱；林强游手好闲，工作换了七八个，总想着走捷径，之前还劝她“别做什么文创，不如跟他去倒腾小商品”，被她拒绝后，就没怎么联系过。这会儿突然找上门，准没好事。
“大伯母，堂哥，你们怎么来了？”林薇把画笔搁在颜料盒里，起身时刻意挺直了背——这是她的工作室，是她一点一点拼起来的地方，不能像以前那样被他们拿捏着。
大伯母没回答，自顾自地走到陈列架前，伸手就去掀摆着冰箱贴的样品盒，指甲上的红指甲油蹭过透明盒盖，留下道印子。“这就是你卖的那些小玩意儿？”她拿起个“糖水铺”冰箱贴，翻来覆去地看，像在掂量值多少钱，“就这塑料片子，能卖几个钱？你说你好好的班不上，非要搞这些没用的，不是瞎折腾吗？”
林强靠在门框上，抱着胳膊，眼神扫过桌上的画稿和颜料，语气带着点嘲讽：“我早说过她不是干这个的料，你看这屋里，除了这些不值钱的布袋子、小贴画，啥正经东西没有。”
林薇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走过去轻轻把样品盒盖好，挡住大伯母还想伸进来的手：“这些是文创产品，不是您说的‘小玩意儿’，有人喜欢老巷的故事，愿意为它们买单。”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可指尖还是忍不住微微发抖——不是怕，是气，气他们不尊重她的心血，更气他们一进门就带着的算计眼神。
大伯母像是没听见她的话，突然转头盯着她，眼睛亮了亮，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热络：“对了薇薇，你这工作室开起来了，肯定赚了不少吧？你看你哥，最近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在家闲得慌，你这正好缺人，让他来给你帮忙呗？不用给太多工资，够他吃饭就行。”
林薇心里冷笑一声——果然是为了这个。她看着大伯母脸上堆着的假笑，又看了眼林强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突然想起以前每次家里聚会，大伯母都要明里暗里打听她的收入，林强更是动不动就找她借钱，借了从来没还过。
“大伯母，我这工作室小，就我和顾妍两个人，暂时不缺人。”她没绕弯子，直接拒绝，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而且做文创需要懂设计、懂老巷故事，哥可能不太适合。”
林强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往前凑了两步：“林薇你什么意思？我是你哥，你现在开工作室了，帮衬我一把不是应该的？你是不是嫌我没文化，做不了你那些‘高大上’的活儿？”
大伯母也跟着帮腔，声音拔高了些：“就是啊薇薇！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哥现在难，你能眼睁睁看着他吃苦？再说了，你这工作室能开起来，说不定还是沾了我们林家的福气，帮衬你哥不是天经地义？”
两人一唱一和，声音在不大的工作室里撞来撞去，搅得林薇太阳穴突突地跳。她看着眼前这对只想着占便宜的母子，突然觉得以前的自己太懦弱，总怕伤了“亲情”的面子，可他们从来没把她当亲人，只把她当成可以算计的对象。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口，轻轻扶着门把手，语气平静却带着明确的疏离：“大伯母，哥，我这还要忙设计稿，就不留你们了。要是没别的事，你们先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