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熹,天际惨淡。 一支七人小队沉默疾行向北。惊轲一身青衣,腰悬古朴长虹剑,背负那支曾在雾隐林中撕开寒夜的冷香枪,步履如磐山稳固。身后霍元离身法矫健,目光锐利;衡山肩上扛着那柄门板般厚重的无锋巨剑,每一步都踏得地面微震;温毅白紧紧按着腰间长剑,指节发白;萧柯琪手中短弩箭矢寒光凛冽;尘离落在稍后处,秀眉紧锁,感应着空气中弥漫的不安。
他们的目标是昨日那张血腥纸条所指——无一存活的小鹿村。
翻过小山坡,踏入“烧瓷岭”。天色渐明,视野却被一层悄然弥散的乳白色薄雾笼罩。雾气不浓,丝丝缕缕缠绕在断壁残垣间,空气变得湿冷粘滞,呼吸间隐带一丝甜腥。
“起雾了。”霍元离低喝,手按上腰间双钩。 惊轲脚步微顿,眼中寒芒更盛。“小心戒备。这雾……不对劲。”他声音低沉,字字如冰坠。 衡山闷“哼”一声,肩头微沉,巨剑滑至最易出手位置。温毅白的剑半出鞘,眼神凝重。萧柯琪的弩口不动声色抬高,扫视雾中朦胧。尘离用力吸了吸鼻子,强忍着骤然加深的眩晕感应。
绕过残窑,穿过荒林,雾气渐沉。灰白薄霭中,一圈低矮破败的土墙轮廓浮现。 小鹿村。 死寂无声。不见炊烟,不闻犬吠。刺鼻的腐烂甜腥和血腥气混合成粘稠的死亡气息,透过湿冷雾霭,狠狠钻进每个人的鼻腔。
尘离脸色霎白,捂住嘴剧烈干呕起来:“血……好多……腐烂透了……”
惊轲脸庞绷如铁石,手无声一扬。 霍元离、衡山立刻左右拱卫,温毅白护住尘离,萧柯琪弩指村口破败甬道。七人呈扇形,警惕挪入。
脚下的泥地吸饱了污血,踩踏时发出“咕唧”的呻吟。 惨象比想象的更加触目惊心!废墟下是被巨力撕裂、内脏流溢的破碎尸骸。路中有被敲碎头颅的村民,墙角蜷缩着肢体扭曲不成人形的躯体,碎瓦砾旁一只孩童的小手死死攥着染血的泥哨…… 毫无抵抗痕迹。
“不对劲!”萧柯琪瞳孔骤缩,声音带着惊惧的颤音,“雾……钻骨缝里了!头…好重…像要睡死……” 霍元离也是脚步虚浮一晃!她狠咬舌尖,刺痛换来半刻清明!“少东家…这雾……” 几乎同时,尘离已是靠墙滑坐下去!那种熟悉的、能剥夺神志五感的无形毒素,正伴随着湿雾疯狂侵蚀!温毅白扶着她,自己也感到天旋地转!
惊轲心底警兆炸裂!这雾气的侵蚀!远超雾隐林! 就在霍元离示警之音未落—— “喀啦啦…”“哗沙沙…” 令人头皮炸裂、连绵不绝的朽木摩擦声与湿拖声,从四面八方每一个倒塌角落刺透浓雾,诡异绝伦!声源缥缈难辨!
一股混杂着血腥、腐烂、毒素以及冰冷憎恶的狂暴气息,如同实质的海啸,自血雾村落深处轰然扑来!远比雾隐林中的更加浓郁、霸道! 嗜血而强大的梦傀!
惊轲瞳孔寒光暴绽!毫不犹豫!身形猛地原地旋拧,腰间长虹剑不知何时已拔在手中!同时他蓄满内劲的双掌,如同两道无形铁壁,向后狠狠一推! 沛然巨力如怒涛撞在霍元离等五人身上!
“走——!!!”惊轲的厉吼撕裂浓雾!声如雷霆炸响,带着不容抵抗的决绝意志!
“少东家?!” 噗噗噗! 五人被这股狂暴巨力推动,身不由己向后倒飞出去,直冲向村口方向!倒飞中,致命的毒素侵蚀与眩晕更汹涌地淹没他们的神志!惊轲的喝令却如最后的惊雷在混沌脑中炸开!
“退到安全区域等我!”
求生的本能压倒一切!五人踉跄着砸落在村口泥泞中,没有丝毫停顿!霍元离猛拽温毅白与尘离,衡山巨剑横扫逼开身侧浓雾,萧柯琪在疯狂挣扎中凭着直觉向声音最盛处射出一箭!
弩箭“铮”地射入翻滚的浓雾深处,如沉泥潭。而那刺耳的腐朽拖曳声却更近了!
惊轲持剑独立原地! 就在他将同伴推开的瞬间!雾气中猛地窜出数道灰影!身影佝偻扭曲,动作僵硬带着非人的蹒跚,皮肤呈死寂的灰败色,干瘪腐烂,部分裸露的皮肤下可见暗沉的血管纹路——正是与雾隐林同源的梦傀!
但他们更强!动作远快于雾隐林中那些初生者!身上弥漫的毒素与杀伐之气更加浓烈!尤其前方几具的嘴角、胸腹衣衫上沾染着大量凝固发黑的血痂!血煞之气扑面而来!它们饮过人血,已凶性滔天!
这些行尸双目空洞,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嗬嗬”怪响,沾满血污泥泞的十指指甲乌黑发亮,带着恶臭直接朝惊轲猛扑撕抓而来!更恐怖的是它们身上自然散发的精神毒素,如同无形冰锥直刺脑海!
惊轲不退!长虹剑在他手中划出一道凄厉慑人的赤色寒光!剑如匹练!直斩最前一具凶焰滔天的梦傀!
“噗嗤!” 剑锋斩入腐烂的躯体,爆开一片腥臭的暗色浓汁!那梦傀上半身几乎被斜劈开大半!黑血狂涌! 可这攻击并未如预期般瓦解目标!那饮血梦傀残余的断体如同受刺激的凶兽,动作更加凶戾狂暴,残缺的双臂带着一股更加腥浊的劲风,配合着周围数具同时扑来的梦傀,堵死了惊轲所有退路!
惊轲瞳孔微缩!这些变异的梦傀,生命力远超想象! “铛!”侧后一只染血梦傀的枯爪猛击长虹剑身,巨力震得他手臂微麻! 同时,脑中那股被毒素侵蚀的尖锐刺痛更加猛烈!
不能缠斗!毒素、雾气、梦傀围攻,步步杀机!
惊轲当机立断!冷香枪瞬间滑至手中!长枪一旋!枪尖寒芒爆开!如蛟龙出海!“砰!砰!砰!”数只逼近的梦傀被强劲的枪风猛地扫退!
他双足猛地一跺!身形如同鬼魅般拔地而起!踏着半截残破土墙!直接越过数具扑来的梦傀,头也不回地向着血腥腐臭气最浓郁、雾气也翻滚最剧烈的村落核心疾射而去!
几个纵跃,他已深入。 死寂。雾气压得人窒息。地面只余粘稠如浓粥的污血烂肉与碎骨。 当靠近村子中央那个半塌的小晒谷场兼操练空地时,惊轲奔行的脚步猛然一顿! 这片区域的雾气仿佛被中心那物排斥、吸附!一圈半透明的空白!
空地中央的木桩上,钉着一具僵硬发黑的尸体!
真正让惊轲如坠冰窟的是钉在那具尸骸心口位置的唯一“凶器”。
“这是……蛇郎中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