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寂然,却似在酝酿某种毁灭的低语。
沈家上空,原本清朗的夜幕渐渐黯淡下来。没有雷声,没有电光,只有一片压抑至极的阴云,仿佛从九重天外被推落,缓缓笼罩在整个沈家上空。
这种阴云没有半点水汽,却能让人呼吸急促。
它似乎不是云,而是某种“劫气”凝聚的产物。
——天罚的阴云。
“这是什么……”
“我从未见过这种天象!”
“好像……连灵魂都被压住了!”
族人们纷纷面色惨白,许多人忍不住跪倒在地,双肩止不住颤抖。
连灵脉深处的灵兽,也哀鸣不止,伏地不敢动弹。
一种恐怖的压制力,从天而降,死死笼罩着沈家。
……
沈知涯站在山巅,剑锋直指长空。
他的眸子冷冽,却并未流露出一丝慌乱。
那股烙印的星光在他体内共鸣,与剑息一同震颤。
他能感受到,这并非寻常天劫。
雷劫,是修者渡境的考验;而此刻的阴云,却是“棋局”降下的裁决。
它不是为了淬炼,而是为了——抹杀。
“原来如此。”
沈知涯低声喃喃,声音冷彻骨髓。
“你并非惩我一人,而是要连沈家一并覆灭。”
他心口骤然一痛,仿佛有人用铁钩撕扯灵魂。烙印灼热得几乎要燃烧,经脉中星辉逆流,令他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可他依旧没有后退一步。
……
“少主!”
族中长老们急匆匆赶来,齐声惊呼。
“这并非寻常天灾,而是……天道在降罚!”
“阴云已锁,除非有人引雷而上,否则整片灵脉都会被毁!”
“到那时,沈家子弟必亡无数,恐怕连根基都要断绝!”
长老们神色惊惶,甚至声音都带着哭腔。
沈知涯却只是淡淡一笑。
“引雷而上?”
他抬起剑,锋芒映照着阴云,“我来。”
“少主不可!”一位白发长老扑跪在地,泪声哽咽,“那是‘命劫’,并非凡雷!你一旦承受,怕是连元神都难存!”
“若少主有失,我沈家必然崩散!”
其他人也齐声哀求。
可沈知涯只摇头,眼神坚定。
“若我不去,沈家立灭;若我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你们都退下。”
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可违逆的决绝。
……
阴云渐厚,整个天地仿佛被推入一口巨大的棺椁。
空气越来越沉重,连呼吸都似被抽走。
忽然,阴云中闪过一道暗红色的光痕,宛如利剑划破夜空。
这不是雷霆,却比雷更骇人。
“轰!”
阴云深处,传来低沉的轰鸣,如同千军万马在咆哮,又像是无数亡魂的哭嚎。
那是命劫的先兆。
“来了。”
沈知涯抬剑,目光如炬。
“天若要亡我沈家,那我便以身为盾!”
他纵身而起,剑光贯天,如同一颗逆行的星辰,直冲那片阴云。
……
轰!
剑锋刺入阴云的一瞬,整个天地都震颤了。
无数红色电弧骤然炸开,如同毒蛇般缠绕在沈知涯身上,瞬间将他的血肉灼烧。
“啊——!”
他的喉咙涌出低沉的闷吼,却强行咬牙不让自己倒下。
星光烙印疯狂闪烁,护住他的元神。
族人们仰望着这一幕,眼泪夺眶而出。
“少主——!”
“他以身挡劫!”
“这是要以命来换沈家的延续啊!”
众人齐声呐喊,许多人跪地,痛哭流涕。
……
阴云似乎愈发愤怒,被挑衅的棋局意志,再次落下一道更沉重的暗雷。
轰轰轰!
一道接一道,似无穷无尽。
沈知涯的衣衫早已化为飞灰,血肉焦黑,骨骼若隐若现。
可他依旧站在半空,剑锋始终不曾落下。
“来吧……”
他眼中燃烧着疯狂的战意。
“既然你要裁决,那就拿命来比!”
“看我沈知涯,能否斩断你这天罚!”
……
虚无的星海之上,棋盘的主人静静凝望。
“凡人……你真以为,凭执念就能逆天?”
他轻声低语,落下一子。
轰!
阴云骤然翻涌,化作一道黑色雷柱,携着毁灭性的力量,直轰沈知涯的胸口!
那一击,已然超越了劫雷的范畴,近乎是“抹杀”的一击。
沈家上下,哀嚎响彻山河。
“少主——!!!”
……
然而,就在雷柱即将击中之时,沈知涯体内的烙印忽然爆发出极其刺目的光芒。
那光芒,不属于此世。
星辉流转,剑意横绝。
“烙印……回应了。”
沈知涯喃喃,眼角却溢出血泪,仍然扬起剑,迎向那一柱黑雷。
轰!!!
天与地瞬间交击,光与暗在长空撕扯。
剑光与黑雷僵持片刻,最终以一声巨响崩碎,化作漫天碎光。
阴云剧烈翻涌,似被斩出一道口子。
短暂的光明,照耀在沈家大地。
……
族人们看见这一幕,顿时泪流满面,齐声呐喊。
“少主撑住了!”
“他斩开了天罚!”
“沈家未亡!”
欢呼与啜泣交织,充斥天地。
然而,沈知涯却孤身伫立在半空,身体摇摇欲坠。
他低头,看着胸口,那星光烙印已然暗淡,裂纹密布。
“呵……”
他苦笑一声,喉咙涌出一口鲜血。
“这……还只是开始吧。”
他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
可在星海棋盘上,那位高坐棋局的存在,却微微收起笑意。
“他竟……挡下了。”
棋盘之上,那道星光烙印化作的棋子,正在散发出不合逻辑的力量。
“这异数……必须除。”
声音冷漠而森然,仿佛已经在酝酿更致命的一子。
……
而在凡世间,沈知涯看着逐渐合拢的阴云,握紧剑柄,低声自语。
“来吧。”
“既然天罚不止,那我便以命,战到最后一刻。”
夜色无声,天地屏息。
风暴,尚未落幕。
——天罚的阴云,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