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压在咽喉的瞬间，林风眼底那抹血丝退了半寸。
他没真割下去。自残止幻是手段，不是目的。伤口划开那一刹，精神污染的触须就像被烫到的虫子，猛地缩了回去。星图崩解，人影消散，连带着空气中那股甜腻腥臭也随风散尽。
林风喘了口气，收刀入鞘，右臂上的血口还在渗血，但脑子清楚了。
“走。”他说，“别等它再连上。”
苏然立刻合上终端，把样本袋塞进战术包。大壮啐了一口，混沌纹路在皮肤下缓缓隐去。三人刚转身，脚下的地面猛地一震。
前方密林炸开。
一棵两人合抱的古树像纸片一样被掀飞，断面焦黑扭曲。烟尘中，一个三米高的东西缓缓站起。
金属躯干，关节处嵌着血肉组织，像是从坟地里爬出来的机械尸。双臂熔合成高频震荡刃，嗡鸣声刺得耳膜生疼。胸口裂开一道缝，露出内里旋转的齿轮与跳动的血管。最瘆人的是头——半边是锈迹斑斑的机械颅骨，另半边长着异形的复眼，蓝红信号灯交替闪烁，像是两股意识在抢控制权。
“这玩意儿……”大壮咧了咧嘴，“拼得还挺用心。”
林风左手已握紧战刀，右臂伤口火辣辣地疼，但他没管。漏洞之眼自动开启，视野扫过傀儡全身，终于在左膝关节处捕捉到一丝异常——那里被异形组织包裹，能量流动滞涩，动作比右侧慢了零点几秒。
“领域展开。”他低喝，“控腿！”
秩序领域轰然铺开，砂石悬浮成环状力场，精准压迫傀儡膝部接合点。傀儡前冲之势一顿，像是踩进泥潭，速度骤减。
就这一瞬，够了。
“苏然！”林风吼。
“扫描中！”她手指在终端上飞舞，投影出傀儡三维模型，“全身覆盖混沌能量，防御拉满——等等！头部有缝隙！颅顶连接处未强化，可能是核心所在！”
“知道了。”林风脚下一蹬，借领域浮空效应跃起，踩着傀儡肩甲翻身而上。
傀儡察觉，右臂横扫，气浪撕裂空气。大壮怒吼一声，双拳燃起混沌黑焰，硬生生扛住一击，整个人被砸退三步，鞋底在泥地上犁出两道深沟。
“大哥你快点！”他咬牙，“这铁疙瘩力气不小！”
林风没回话。他单膝跪在傀儡后颈，战刀对准颅腔连接处，狠狠刺下。
刀锋入体，一声尖锐的金属摩擦音炸响。绿色液体喷涌而出，溅了林风半张脸。
冰凉。
滑腻。
像蛇皮贴上皮肤。
他本能想擦，可手指刚碰到脸颊，整条右臂突然发麻，漏洞之眼一闪，视野模糊了0.3秒。
就一下。
可足够危险。
傀儡剧烈抽搐，高频刃疯狂摆动，差点把他甩下去。林风死死卡住刀柄，另一只手撑住金属颅骨才没摔落。直到十秒后，傀儡动作彻底停滞，轰然倒地，震起一圈尘土。
“死了？”大壮凑上来，一脚踹在傀儡腿上，“还挺沉。”
“死了。”林风终于抬手抹了把脸，指尖沾上一点绿液，黏糊糊的，闻不出味儿。
苏然戴上防护手套，蹲下检查残骸。“腐蚀性强，刚才我拿采样针碰了一下，不锈钢针头直接氧化断裂。”她抬头，“但奇怪的是，它对有机物几乎无害——除了青铜。”
“什么意思？”大壮挠头。
“意思是……”她调出终端图像，“这液体滴在傀儡胸口的青铜铭文上，那些原本看不清的刻痕，全亮了。”
林风眯眼。那纹路……和之前星图投影里的符号很像。
“切割头部。”他下令，“封存。带回研究。”
大壮二话不说，混沌战锤凝出，一锤砸向傀儡脖颈。金属断裂声清脆，机械颅骨滚落在地，复眼中最后一丝红光熄灭。
苏然迅速采集绿液样本，装进特制容器。“初步判断是催化型生物溶剂，能激活某些特定材料的信息编码——说不定是钥匙类物质。”
“那就值钱了。”大壮嘿嘿一笑，“回头卖老杰克，换五箱泡面不过分吧？”
“你想得美。”林风活动了下右臂，麻木感已经消失，但脸上接触过液体的地方仍有轻微刺痒。他没提。
三人收拾战利品，大壮背着傀儡头，苏然提着样本箱，林风走在最后，回头看了眼仍在冒烟的残骸。
这傀儡不对劲。
机械与异形融合不算稀奇，但融合后还能自主进化，甚至具备信息交互能力？不像是自然产物。
更像是……被人造出来的。
“走。”他说，“天黑前赶到临时营地。”
一行人沿原路撤离。密林深处，风穿过树叶，发出沙沙声响。
林风忽然停下。
“怎么了？”苏然回头。
“没事。”他摸了摸脸侧，那块皮肤又痒了一下，像有细针在扎。
他没说。
往前走了两步，右手无意识地扶了下刀柄。
刀柄上，有一道新划痕。
那是刚才刺入傀儡头颅时，被内部齿轮反向刮出的。
痕底泛着极淡的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