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佳威的手还牵着艾蕾娜，掌心温热，指缝间夹着她一丝发梢，他没松手，也没说话，就这么并肩走着，脚步踩在精灵王庭的白石阶上，发出轻微的回响。
艾蕾娜走在高阶之上，长袍曳地，紫眸扫过下方长老席，声音清冷：“昨夜，我已认可周佳威为我之伴侣。”
话音落，整个王庭静了一瞬。
紧接着，三长老霍尔森“腾”地站起，白须乱颤，拐杖往地上一杵：“女王陛下！外族人岂配染指精灵王庭？他连精灵语都还没学会几个词，昨天还把‘祝福’说成‘放屁’！”
周佳威嘴角一抽，心想：那是因为朵朵非说这么翻译更接地气……
他没吭声，只轻轻捏了下空间戒指——里面还剩半包烧烤味薯片，是他昨晚塞给朵朵的“战备粮”。
现在看来，可能得改成“外交应急物资”了。
朵朵原本缩在他背后，小脸鼓鼓地啃着薯片，一听“外族人”三个字，眼睛立马瞪圆了。
她爹爹可是水蓝星最帅最强的爹！打游戏能五杀，做饭能糊锅，抱她能转三十圈不喘气，谁敢说他不行？
她指尖一动，一滴水珠凭空凝结，在头顶缓缓旋转。
霍尔森越说越激动，声音都破了音：“他若留下，必乱我族血统！千年传承，岂能毁于一旦！？”
话音未落——
“哗啦！”
一大团晶莹水球从天而降，精准砸在他脑门上，顺着白发、长袍一路往下淌，滴答滴答，像刚从河里捞出来的老母鸡。
全场死寂。
三秒后，年轻精灵憋不住了，捂嘴的、低头的、假装咳嗽的，全笑出声。
连守卫都背过身去，肩膀一耸一耸。
艾蕾娜坐在高座上，指尖抵唇，眼底波光微闪，没说话，也没制止。
霍尔森浑身湿透，拐杖指着朵朵，气得胡子直抖：“小小女童，竟敢——！”
“怎么不敢？”朵朵蹦出来，小手叉腰，“你骂我爹爹，我就泼你水！我还用的是刚煮过面的热水呢！”
周佳威差点呛住：“……朵朵，咱不兴这么说！”
“哦。”朵朵眨眨眼，“那是昨天的热水，今天没煮面。”
全场再爆笑。
霍尔森脸色铁青：“这是对长老的侮辱！必须——”
“必须什么？”艾蕾娜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王庭瞬间安静。
她缓缓起身，紫眸扫过全场：“我之女儿所为，即我之意。”
一句话，定乾坤。
霍尔森张了张嘴，想反驳，可对上女王那双眼睛，话全咽了回去。
他堂堂长老，在精灵族活了三百多年，头一回被个八岁小孩浇成落汤鸡，还被女王当场认账，这要是传出去……
他低头看看湿透的长袍，默默坐下，拐杖都懒得拿。
周佳威这才笑出声，弯腰把朵朵抱起来，揉了揉她的头发：“下次用水，别用刚煮过面的。”
“可我没用啊。”朵朵一脸无辜，“我是用井水，加了点柠檬味沐浴露。”
“……那你倒是挺讲究。”周佳威乐了，“下次加点玫瑰的，香一点，喷完老头自己都想跳舞。”
朵朵咯咯笑，搂着他脖子：“爹爹最好了！比那些臭长老香多了！”
艾蕾娜走下高座，长袍轻摆，走到两人面前，目光落在周佳威脸上，没说话，只是伸手，轻轻拂去他肩上的一片落叶。
周佳威咧嘴一笑，顺势握住她的手：“刚才那句话，全场都听见了啊。”
“嗯。”她淡淡应了声，指尖微微蜷了下，没抽走。
“那我是不是该办个仪式，正式入赘？”
他眨眨眼，“聘礼我都准备好了，最后一包烧烤味薯片，还热乎着。”
艾蕾娜瞥他一眼：“你只剩半包。”
“哎，记忆力真好。”他笑，“看来以后不能乱藏零食了。”
“不准藏。”她声音轻了点，“藏了我也能找到。”
“那我直接放枕头底下？”他凑近点，“你晚上偷偷摸摸来拿，多刺激。”
“再胡说。”她瞪他一眼，耳尖却悄悄红了。
周佳威笑得更欢，抱着朵朵，另一只手还拉着艾蕾娜，一家三口就这么站在王庭中央，像幅画——只不过画里有个长老还在滴水。
年轻精灵们看得眼睛发亮，窃窃私语。
“女王陛下真的认了外族人？”
“还牵手呢，刚才那水球砸得真解气。”
“我觉得挺好，以前长老们动不动就‘祖制不可违’，现在嘛……”那人嘿嘿一笑，“一桶水就解决了。”
霍尔森坐在那儿，浑身发冷，不光是湿的，更是心寒。
他活了三百多年，头一回在全族面前丢这么大脸，还是被个小孩泼的。
他抬头看向艾蕾娜，嘴唇动了动，想说“您忘了精灵的尊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因为女王正看着他，眼神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那不是警告，是宣告。
——旧规矩，该改了。
周佳威察觉到气氛变化，没再调侃，而是轻轻把朵朵放下，站直了身子，牵着艾蕾娜的手也没松。
他不是来求认可的。
他是来告诉所有人——
这个家，他认了。
谁反对，他不打谁，但他女儿会泼水。
而且泼的还是加了柠檬味沐浴露的井水。
艾蕾娜侧头看他一眼，忽然低声说：“待会回寝宫，我给你煮茶。”
“你还会煮茶？”他一愣。
“不会。”她淡淡道，“但我可以学。”
周佳威心头一暖，握紧她的手：“那我教你用保温杯，泡枸杞最养生。”
“……你能不能有点浪漫细胞？”
“有啊。”他笑，“我刚才不是说要办仪式吗？我可以穿西装，你穿婚纱，朵朵当花童，撒的不是花瓣，是薯片。”
“然后全族打喷嚏？”她忍不住勾了下嘴角。
“那场面，绝对震撼。”他一本正经，“比什么月光仪式都热闹。”
艾蕾娜没再说话，只是轻轻靠了靠他肩膀，动作极轻，像片叶子落下来。
周佳威没动，任她靠着。
他知道，这一靠，不是示弱，是信任。
是承认。
是愿意和他一起，走接下来的路。
朵朵仰头看着两人，小声嘀咕：“爹爹和妈妈靠这么近……圣树该开花了吧？”
话音刚落，远处那棵巨大的圣树，树干微微一震，一圈银光荡开，像是在点头。
周佳威耳朵一动，低头笑：“听见没？树都同意了。”
艾蕾娜抬眼看向圣树，又看看他，终于轻轻“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霍尔森颤巍巍站起来，还想说点什么。
朵朵立马抬头，指尖一动，又一团水珠凝聚。
老头一看，吓得赶紧坐下，拐杖都不要了，双手扶着椅子边，低声嘀咕：“……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周佳威哈哈大笑，搂着艾蕾娜和朵朵：“走，回家。”
“回哪？”朵朵问。
“当然是回水蓝星的别墅。”他笑，“我冰箱里还有半盒冰淇淋，再不回去，苏婉她们该偷吃了。”
艾蕾娜皱眉：“谁是苏婉？”
“邻居。”他随口道，“挺温柔一姑娘，常来串门。”
“常来？”艾蕾娜眼神一冷。
“也就每周三四次。”他挠头，“带点 homemade小点心……”
“水蓝星语。”艾蕾娜盯着他，“不准说。”
“哦。”他笑，“就是她亲手做的。”
艾蕾娜冷着脸，可手指却悄悄攥紧了他的袖子。
周佳威察觉到，心里一乐，故意说：“要不下次叫她来幻星界玩？让她见识见识我老婆多美。”
“不准叫。”她低声，“也不准请。”
“那我夸你行不行？”他凑近点，“说你比月光还亮，比圣树还仙，比——”
“闭嘴。”她抬手掩他嘴，指尖微凉。
周佳威咬了下她指尖，没真咬，就是蹭了蹭。
艾蕾娜一愣，抽手，瞪他。
他笑得像个傻子。
朵朵在旁边看得直摇头：“爹爹太猛了……妈妈都脸红了……”
周佳威抱着女儿，牵着女王，大步走出王庭。
阳光洒在三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身后，霍尔森坐着，湿衣服还在滴水。
一滴。
两滴。
第三滴，正好落在他脚边的族规手册上，墨字晕开，模糊了“外族禁婚”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