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内,死寂依旧。唯有那断碑之上由白金神辉凝聚的文字,如同亘古燃烧的火焰,静静流淌,将“说书仙师周言”的真名与那关乎墟界未来的沉重预言,深深烙印在三人的神魂深处。
震撼、茫然、敬畏、以及一丝难以承受的巨大压力,交织在空气中。
良久,阿宁才如同梦呓般喃喃出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老周头…他…他真是…周言…仙师…”他甩了甩头,似乎想把这过于冲击的事实甩出去,目光落在碑文上,“墟界将乱?万法皆黯?这…这又是什么意思?”
林若薇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温婉的脸上满是肃穆:“仙师留言,必有其深意。‘墟界将乱’或许是指我等所在的这片天地将有大劫,‘万法皆黯’…难道是指灵气枯竭,道法不存?”这个猜测让她自己都感到一阵寒意。
王浩沉默着,破碎镜片后的目光却死死锁定在碑文的后半段。冰冷的数据流艰难地处理着这远超计算范畴的宏大信息,最终聚焦于那更具象、更可操作的部分:“核心信息:传承已确认(周言)。预警:未来大劫(墟界将乱)。解决方案:‘言’与‘书’(道说真谛)。当前重点:‘言’之三层境界。”
他的指尖再次触碰碑面,这一次,并非漫无目的地探查,而是带着明确的意念,引导着体内“安”字道纹的力量,以及那刚刚被阿宁鲜血唤醒了部分活性的碑文真意,向其深处探寻更多关于“言”之境界的细节。
嗡——!
仿佛回应着他的探寻,碑面上的白金文字如同水流般再次波动、重组!原有的留言缓缓隐去,新的、更加具体、仿佛直指修行关窍的文字逐一显现:
【道说之基,在于‘言’。】 【‘言’有三境,层层递进,皆需以‘心神’为引,‘灵气’为媒。】
【第一境:言以传意。】 【以言语、音声、精神波动,传递意念情感,引动听者心绪共鸣,或惑乱,或鼓舞,或启迪。汝等此前所为,呵退虫潮,扰动邪修心魔,皆在此境范畴,然多凭本能,未得真髓。】
看到这里,三人心中皆是一动。原来他们之前误打误撞使用的力量,竟然早已踏入了“道说”的门槛,只是处于最粗浅的层次。
碑文继续流转,显现出更加玄奥的内容:
【第二境:言以御物。】 【此境方登堂入室。需将心神高度凝聚,赋予‘言’以明确的‘意’与‘力’,不再仅限于影响心神,更可干涉现实,驾驭外物!】 【小则可御使法器如臂指使,言出法随,器物自舞;】 【大则可号令天地灵机,言落雷生,语出风起!】 【然,此境非一蹴而就,需悟‘意’之凝聚,‘力’之显化。心神愈坚,意念愈纯,则御物之威愈强!】
“言以御物?!”阿宁猛地瞪大了眼睛,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老周头在茶馆一拍醒木,那茶杯便自行续水的场景!又想到王浩那一声“虫退”引动的法则波纹!原来那不是戏法,而是真正的“御物”之境!若能掌握,岂不是…
林若薇也是美眸发亮,她身为剑修,更深知“御物”之境意味着什么!若能以“言”御剑,心念一动,青岚千里取敌首级,那将是何等境界?!
王浩眼中冰冷的数据流疯狂运转,不断解析着“言以御物”的每一个字:“核心:心神凝聚。方式:赋予‘言’以‘意’与‘力’。目标:干涉现实,驾驭外物。验证:老周头醒木御杯。关联:我之‘虫退’乃半成品。”
碑文光芒再变,最后一行文字显现,却显得格外模糊与高远,仿佛蒙着万载迷雾:
【第三境:言以明道。】 【此乃无上之境,言之极尽。非人力可轻言,需机缘,需悟性,需承载大道之器…】 【至此境者,一言可为天下法,一语可定乾坤理。言出,则道显!】
第三境的描述戛然而止,显得无比玄奥与遥远,但其蕴含的意味,却让三人心神摇曳,仿佛窥见了大道尽头的一丝微光。
良久,白金光芒渐渐内敛,碑文再次隐去,恢复了古朴模样。
洞窟内再次陷入寂静,但三人的心潮却澎湃不休。
“言以御物…言以御物…”阿宁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眼中闪烁着极度渴望的光芒,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那布满裂纹的铁胆拳套,又尝试性地对着洞窟角落一块碎石,集中精神,低吼一声:“…起!”
然而,那碎石纹丝不动。他只觉得脑子一懵,心神根本无法按照碑文所说那般高度凝聚,更别提赋予“言”以具体的“意”与“力”了。
林若薇也若有所思,尝试以心神沟通地上的青岚剑,嘴唇微动,却同样毫无反应。她苦笑摇头:“看来我等虽侥幸踏入第一境门槛,但距离这第二境‘言以御物’,还差得远。心神凝聚,意念纯化,绝非易事。”
王浩却沉默地伸出了手,并非朝向别处,而是缓缓握住了他一直随身携带的那枚青岚谷制式青木短杖。
他闭上双眼,强大的神识沉入丹田,引动着那枚与说书碑共鸣后愈发温润明亮的“安”字道纹。道纹流转,守护真意弥漫。
他回忆着老周头拍下醒木的瞬间,那平凡动作中蕴含的“定场”与“掌控”的意念。 他回忆着自己呵退虫潮时,那驱逐与命令的意志爆发。 他将所有杂念摒弃,心神高度集中,全部意志灌注于一个简单无比的“意”——“起”!
同时,他调动体内被断碑滋养后愈发精纯的灵力,顺着手臂经脉,缓缓注入青木短杖之中,将其作为“灵气为媒”的载体。
他没有发出声音,但所有的意念与力量,都凝聚在了这无声的“言”中!
下一刻—— 在王浩和阿宁紧紧盯着的目光中,那根静静躺在他掌心的青木短杖,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仿佛沉睡的器物,被一丝微弱的电流激活!
虽然仅仅是颤抖了一下,并未真正浮空而起,但—— 它动了!
在没有任何肢体力量驱使的情况下,纯粹凭借“心神为引,灵气为媒”的“言”之意志,它动了!
王浩猛地睁开眼,破碎镜片后的目光灼灼生辉!
阿宁和林若薇更是倒吸一口凉气,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成功了?!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颤动,但这无疑证明,碑文记载的“言以御物”之境,真实不虚!而王浩,已经触摸到了那层窗户纸的最边缘!
“心神…意志…灵气…”王浩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实验成功的锐利,“需精准控制,高度统一。非蛮力可成。”
他低头看向怀中再次沉寂的断碑,又看向那微微颤动的青木短杖。
道说的路径,已然清晰。 而修行,才刚刚开始。 这危机四伏的黑沙沼泽,反倒成了他们初步验证这无上传承的……最佳试炼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