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山洞内焦糊与血腥的气息已被新生的草木清气驱散大半。王浩与阿宁盘膝而坐,周身气息沉凝圆融,焦黑的皮肤尽数脱落,露出新生的、泛着玉石光泽的肌体。体内奔涌的筑基灵力如同驯服的江河,在拓宽坚韧的经脉中流淌,滋养着每一寸血肉,修复着最后的暗伤。丹田内,那枚缓缓旋转的淡金\/暗金“丹种”稳固如山,其上悬浮的“安”字道纹流转着温润恒久的光晕,无声地守护着本源。
“差不多了。”王浩睁开眼,破碎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洞外。三日休整,借助筑基期强大的恢复力和凝意石的辅助,伤势已好了七七八八,境界也初步稳固。那枚融入道基的“安”字道纹带来的安心感,让心神格外沉静。
“早该走了!”阿宁猛地站起,筋骨发出一阵低沉的爆鸣,凶悍的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筑基带来的爆炸性力量在体内奔涌,让他迫切想找个地方好好发泄一番,这憋屈的山洞他一刻也不想多待。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空空如也,但丹田上方那枚“安”字道纹传来的沉稳守护感,让他暴躁的心绪也平复了几分。
王浩点点头,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艘约莫三尺长短、通体由青翠灵竹编织而成的小舟,舟身流畅,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和微弱的灵力波动——正是当初在青岚谷用贡献点兑换的低阶飞行法器,青竹舟。此舟炼气期时催动极为勉强,速度慢且消耗巨大,形同鸡肋。但如今……
王浩心念微动,丹田内淡金丹种轻轻一跳,一股精纯凝练的筑基灵力瞬间注入青竹舟。
嗡!
青竹舟发出一声欢快的清鸣,通体翠光大放!原本微弱的气息瞬间变得灵动而富有生机!它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轻巧地悬浮而起,离地三尺,舟身微微震颤,仿佛迫不及待要冲上云霄!
“成了!”阿宁眼睛一亮,也取出了自己的青竹舟,迫不及待地将一股蛮横的暗金灵力灌注进去。
嗡!
阿宁的青竹舟同样翠光大放,悬浮起来,但舟身却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差点撞到旁边的岩壁。他慌忙收敛了几分蛮力,才让青竹舟稳定下来,只是操控起来远不如王浩那般圆融如意。
“走!”王浩不再迟疑,身形一闪,稳稳落在自己的青竹舟上。心念再动,青竹舟翠光流转,载着他如同离弦之箭,嗖地一声便冲出了山洞入口!
阿宁低吼一声,也踏上自己的飞舟,略显笨拙地操控着,紧随其后冲了出去。
呼——!!!
刚一冲出山洞,葬药岭那粘稠、带着腐朽气息的灰黑瘴气便扑面而来。然而,这曾经让炼气期修士如陷泥沼、时刻需要灵力护体的毒瘴,此刻在王浩和阿宁感知中,却变得……稀薄而无力!
筑基修士强大的生命气场和体魄,足以轻易抵御这种程度的瘴毒侵蚀!无需刻意撑开护罩,瘴气触碰到他们新生的肌肤,如同水珠滚落荷叶,无法留下丝毫痕迹。
“哈哈哈!爽!”阿宁站在摇晃的飞舟上,迎着呼啸的瘴风,放声大笑。他尝试着操控飞舟加速,青竹舟猛地向前一窜,带起的劲风将下方的毒植吹得剧烈摇摆!
王浩则操控着飞舟,稳定地悬浮在阿宁稍前方。他破碎镜片后的目光扫过下方快速掠过的景象:扭曲狰狞的毒植、嶙峋的怪石、深不见底的毒沼……这些曾经步步杀机、需要小心翼翼探索的险地,此刻在筑基修士的眼中,威胁程度已然大减。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毒沼深处潜伏的几道阴冷气息,但那些气息在感受到上空掠过的筑基威压时,都瞬间收敛,蛰伏不动。
青竹舟的速度远非炼气期步行可比,葬药岭那令人绝望的广袤在飞速后退。劲风扑面,带着瘴气的腐朽和下方植被的气息,吹拂着两人的衣袍猎猎作响。
王浩稳稳站在舟头,心神却并未完全沉浸在御风飞行的畅快中。他的意识沉入丹田,感受着那枚缓缓旋转、散发着冰冷智慧道韵的淡金丹种,以及丹种之上,那枚恒久守护的“安”字道纹。
力量……生命层次的跃迁……寿元的延长……
这一切,都源于丹田内这枚小小的“丹种”。它,便是筑基之基!
“‘筑就道基’……”王浩心中默念着这个境界的名称,破碎镜片后的目光投向远方翻滚的瘴气云海,思绪翻涌。
炼气期,是引气入体,锤炼己身,为生命跃迁积蓄力量。而筑基,便是以积蓄的力量,于丹田开辟紫府,铸就一枚承载自身道途、沟通天地法则的……道基之种!
这枚“丹种”,并非终点。它,仅仅是一个起点。一个承载“道”的起点。
何为“道”?
王浩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
落尘镇茶馆,老周头唾沫横飞,讲述愚公移山、书生着书的故事。那平凡的话语,却蕴含着撼动人心的力量,点燃了他和阿宁心中最初的“意”。
散修崖壁,泣血的箴言——“心不凝,则基不固”。那是前人以生命为代价留下的“说”。
筑基天劫,心魔劫雷肆虐时,他和阿宁在凝意石守护下,发出源自灵魂的咆哮与箴言——“老子的路,老子自己开!”、“知识即力量,此道不灭!”。那是以“言”破妄,以“意”守心!
而最终,老周头所赠的木牌,在筑基完成的刹那,化为法则道纹,融入丹种之上,无声地“诉说”着守护与心安。
“言”可传道,“意”可凝基,“说”可破妄,甚至……法则本身,亦是一种天地至理的“诉说”!
王浩的心神猛地一震!一个冰冷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如同划破迷雾的闪电,在他绝对理性的思维中轰然成型:
“筑基,非终点。乃‘筑就道之基’。”
“而我等之道……”
王浩的目光扫过身旁正努力稳住飞舟、一脸兴奋又带着点不服输神色的阿宁,又内视自身丹田那枚蕴含守护的“安”字道纹。
“或许……真与这‘说’有关!”
不是空泛的言语,而是蕴含意志、承载道理、沟通天地、甚至最终化为法则的……“道说”!
这并非感性的猜测,而是基于他亲身经历、所见所闻、以及自身道基变化进行的冰冷推演!老周头的故事,散修的箴言,劫中的战吼,木牌的道纹……这一切,都隐隐指向了一个核心——“言”与“意”的力量,或者说,“道说”的力量!
“道说……”王浩咀嚼着这两个字,破碎镜片后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仿佛穿透了眼前的瘴气云海,看到了未来道途的某种可能方向。
“书呆子!发什么愣?看前面!”阿宁的吼声打断了王浩的沉思。
王浩抬眼望去,只见前方瘴气翻滚的云海豁然开朗!一片相对稀疏、透出久违天光的区域出现在视野尽头。更远处,隐约可见葬药岭边缘那标志性的、扭曲如同鬼爪的枯死巨木轮廓。
葬药岭的边界,到了!
青岚城的方向,就在前方!
阿宁眼中凶光一闪,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青岚城……杂碎们,爷爷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