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周严歌从黑暗中走出来，李彩莲眸底闪过一丝诧异。
她是偷偷跟刘主任他们过来的？
“你倒卖纺织厂的碎布头，有得到厂里的许可吗？”
“现在厂里改革，厂里所有的东西都要重新估价清算。”周严歌双手抱胸，对这个前小姑子，她没一点好印象。
整天被丈夫打，只会回家哭，一点韧性都没有，
这样的人，凭什么得到何明礼的喜欢？
李彩莲气笑了，这是兴师问罪？
“你回合城告我啊！”
周严歌：“……”
“这里是鹏城，别跟我说什么投机倒把，你应该知道，
国家现在的发展政策，鼓励个体创业。”李彩莲打量眼前的女人，穿着一身职业套装，不像技术工，倒像哪个单位的领导。
周严歌：“我怀疑你偷了厂里的设计图出来卖，
你现在承认，自己去……”
“滚！有病就去治，没人跟你抢男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了谁？
你怀疑？你拿出证据去报警啊！”李彩莲脾气上来了，一点面子也不想给这个厂长家的大小姐。
“何明礼看不上你，你像罗美玲一样，主动点贴上去啊！”李彩莲走到周严歌面前，眸底的笑意浮现起来，藏在眼底的是冷意。
周严歌暗暗咽口水，为什么这个前小姑子不懦弱了？
她以为自己威胁几句，李彩莲会主动把卖碎布头和画稿的钱交出来的。
“你，胡说什么？”周严歌回过神怼回去。
李彩莲冷嗤，看向站在她身后的何明礼，没什么好脸色。
这个男人说的喜欢，是觉得她适合当贤妻良母，能逆来顺受。
重活一世，她不相信什么童话般的爱情，男人说喜欢，大部分觉得可以占到便宜，如果其他人合适，他也可以开口说喜欢。
“以后别来找我，不然，我要是疯起来，拳头就忍不住招呼过去。”李彩莲越过她，大步往宾馆门口走。
她才不管这些人怎么想或要做什么。
明天她还要早起，去批发市场拿货，下午配完货办托运，她要去鹏城的书店逛逛。
她得把英语捡起来，用系统的时间差，先磨耳朵，背句子，再买一个磁带机，多听多跟说。
时间宝贵，她不想浪费在不值得的人和事上。
夜色暗沉，摇曳的树影落在青黑的地面，像要融入黑暗中。
夜宵摊刚收起来，卖早餐的摊位很快就补上了。
张小红和李彩莲买了玉米汁，走到批发市场也喝完了。
人头涌动，拿货靠挤，靠抢，抢的是好卖的版头和第一批现货。
提前一天拿到货，那就是提前赚一天的钱，谁都不傻，抢货就是抢钱。
“今天你跟着学拿货，拿的货得互相搭配起来，这样上货后，搭配都不用想……”李彩莲这次想让张小红掌握拿货技巧，边选版头边教她。
下次她要带宋小玲过来，换张小红看店，以后服装店就交给两人打理。
煤气灶的对外贸易，现在还没完全铺开。
她能画新的煤气炉子设计图，还知道各种原理，节能环保。
韦姐的工厂可以试做出成品，到时做外贸生意。
现在做外贸，质量好，价格低，出货量是惊人的。
外贸好做也不好做，就看能不能抓住外国商人的需求了。
一个早上下来，张小红只感觉头晕脑胀没，快吐了。
李彩莲却像没事人，在写写画画，计算拿的货够卖多久。
“小莲，这钱真不是谁都能赚的……”张小红感叹一句，之前她母亲说对了，
她没真正自己拿货，没从搭配货品品类开始做，就不算真正入门。
李彩莲唇角勾起：“咱们赚的是辛苦钱，别觉得自己不配。”
“你不知道，有些人即使睡觉，都有人替他赚钱，那是被动收入。”
张小红似懂非懂地点头。
“可能有些人会说，要是赚这么多，他们来也行。”李彩莲把笔记本递给她：
“那些人是不可能赚到钱的，做什么事，不会有人把成果先摆在面前，
他连开始都不敢，凭什么分享别人的成果？”
如学习一样，谁会说如果我能上那个大学，我肯定努力学，完全本末倒置。
而此刻，
正在港口喝海风的陆修明，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王全胜给他递保温杯，他没接，只是瞥了一眼。
“这么早就把货送到港口，等排单子送进集装箱，他们比我爹在家务农还辛苦……”王全胜看了一夜，
从凌晨三点，他就看到这些人，一身邋遢，到港口排队装货。
“你爹一年能赚多少钱？”陆修明神色淡淡地问。
“够吃够喝，把我家几个孩子养大，给我们娶媳妇，盖房子……”王全胜很得意地道。
在村里，他家算富户的，六间青砖大瓦房，还有一个超大院子，后院能种菜养鸡。
陆修明：“你同情的这些人，每年收入不低于10万块。”
王全胜瞪大眼睛，满脸不信。
他印象中，老板基本是穿着体面，梳着油头的。
“别不信。”
“所有的同情，大部分都藏着居高临下的审视，而他们并不需要同情，反而乐在其中。”陆修明漫不经心地说着，脑海里浮现起李彩莲神采奕奕的样子。
王全胜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他刚才好像就是在居高临下……
他父亲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让他别从表面看问题。
陆修明突然眯了眯眼睛，对后面做了一个手势，目标出现。
王全胜也立刻收回心神。
而另外一边，
李彩莲让张小红办托运，就坐公交车去韦姐的工厂。
那片是新工业区，公交车直达厂子门口。
工业区靠海，有不少大车运货去港口。
李彩莲一路看，心里暗叹，合城跟这边差的不是一丁点。
这边的公路全部铺了沥青，为工业区服务。
工厂一排排的，厂房规划得也很好。
到“安宁炉灶厂“附近，李彩莲下车，看号码找工厂。
“大爷，我来找你们老板韦姐，方便给她打电话吗？”李彩莲走到门卫室问道。
“你在这登记……”大爷把一个本子递给她，就拨电话。
李彩莲写了名字，电话没写。
“小姑娘，你叫李彩莲吗？”
“不用写，老板早上打过招呼了，让你来了直接进工厂办公室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