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城金融区的废墟在辐射黄昏中呈现出猪肝色，断裂的玻璃幕墙像无数面残破的镜子，将0.45Sv\/h的辐射光折射成扭曲的光斑。林野拖着根变形的钢筋，在“环球金融中心”的残骸间穿梭，靴底碾过碎玻璃的声响被某种更沉闷的震动覆盖——那是净化者“铁尸王”的履带声，正从三个街区外逼近。他的星核石植入处传来阵阵钝痛，这种痛感与电梯井的电磁信号产生共鸣，像口被敲响的破钟。
“这边！”苏锐的吼声从一栋倾斜的写字楼后传来，他的步枪枪管上还缠着半只变异蝙蝠的翅膀，那是刚才突围时留下的。男子的战术刀在地面划出道弧线，指向写字楼地下停车场的入口，“阿正的绘图本说下面有旧文明的电梯井，深度超过百米，辐射值比地面低30%。”
阿正抱着辐射绘图本，踉跄地跟在陈静身后。少年的后颈纤维痕迹在辐射光下泛着不祥的紫色，绘图本的屏幕上，代表铁尸王的红点正在快速逼近，边缘的警告框闪烁着刺目的红光：“它们的纤维探测器能穿透五米厚的混凝土，我们必须在两分钟内进入屏蔽区！”
陈静的探测仪在这时发出尖锐的蜂鸣，她突然拽住林野的胳膊，指向停车场入口上方的招牌——“地下三层·金库专用电梯”的字样虽然锈蚀，却依然可辨。“是防辐射电梯井！”女人的星核石吊坠在掌心发烫，“旧文明的金库电梯采用铅钢双层结构，能屏蔽0.6Sv以下的辐射，甚至……”她的声音带着惊喜，“能隔绝纤维信号！”
林野的青铜刀瞬间出鞘，劈开停车场入口的卷帘门。锈蚀的金属在撞击下发出刺耳的撕裂声，扬起的尘埃中，三具被纤维包裹的尸体从上方坠落，像三具腐烂的茧。“是银行保安。”他的星核石贴近尸体，蓝绿色的光芒让纤维迅速萎缩，“死亡时间不超过三天，净化者最近来过这里。”
苏锐的步枪突然开火，穿甲弹精准地击中入口右侧的消防栓。高压水流喷涌而出，在地面形成道水幕，暂时阻挡了铁尸王的红外探测。“别研究尸体了！”他的战术刀插进电梯井的召唤按钮，金属面板在撬动下脱落，露出里面缠绕的银灰色纤维，“这玩意儿被改造过，是净化者的陷阱！”
阿正的绘图本在水幕的反射下泛着蓝光，屏幕上自动弹出电梯井的剖面图：“苏晴姐姐标注过这种改造！他们在电梯钢缆上缠绕了‘感应纤维’，一旦承重超过200公斤就会引爆！”少年的手指在“紧急手动下降装置”图标上猛点，“但侧面有维修通道，是机械式的，没有纤维改造！”
林野的星核石突然剧烈发烫，他能“看到”维修通道的钢梯上布满细小的纤维倒钩，像条挂着鱼钩的线。“陈静，你的声波干扰粉还有多少？”他的青铜刀在掌心转了个圈，刀刃的寒光映出铁尸王的黑影已经出现在街口，“这些倒钩有神经毒素，碰到就会麻痹肌肉。”
“只剩半盒了。”陈静将金属盒扔过来，粉末在辐射光下泛着淡黄色，“但混入星核石粉末能增强效果，干扰时间能延长到十分钟。”
苏锐的战术刀接住金属盒，将星核石粉末与干扰粉混合，猛地撒向维修通道。淡黄色的烟雾中，钢梯上的倒钩发出滋滋的声响，银灰色的纤维在烟雾中卷曲成球。“我先下去。”他的靴底在钢梯上踩出沉闷的声响，“你们跟上，阿正断后，用绘图本的闪光功能晃铁尸王的传感器。”
林野扶着陈静紧随其后，青铜刀在身后划出星枢符，暂时屏蔽他们的能量信号。维修通道比想象中狭窄，锈蚀的钢梯每级都只能容纳半只脚，墙壁上渗出的暗红色液体在辐射光下像未干的血，散发着铁锈与腐烂混合的恶臭。
“还有三十米到电梯井轿厢。”阿正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喘息，他的绘图本屏幕上，铁尸王已经冲进停车场，履带碾过积水的声响透过钢筋传来，像在敲击每个人的神经，“它们在破坏入口的水幕！最多还有一分钟！”
苏锐的身影突然在下方停滞，他的战术手电光束照亮了钢梯尽头的障碍物——块巨大的混凝土块，显然是净化者故意推下来的，将维修通道与电梯井完全堵死。“妈的！”他的战术刀劈在混凝土上，只留下道白痕，“是速凝混凝土，硬度堪比钢铁！”
林野的星核石在靠近混凝土块时，突然感应到里面的钢筋结构——呈十字形分布，这是旧文明电梯井的紧急承重结构。“陈静，探测仪能分析钢筋的共振频率吗？”他的青铜刀在混凝土表面划出十字，“星核石能引发共振，只要找到频率……”
“38赫兹！”陈静的探测仪屏幕上瞬间跳出数据，她的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但需要持续注入星核能量，至少二十秒！”
铁尸王的撞击声已经传到维修通道入口，钢梯在震动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林野将星核石紧紧按在混凝土的十字中心，蓝绿色的光芒顺着钢筋蔓延，他能感觉到骨骼在共振中发麻，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苏锐，准备好！”
“早准备好了！”苏锐的战术刀插进混凝土与钢梯的缝隙，身体绷得像张拉满的弓，“阿正，看好时间，二十秒一到就喊！”
阿正的绘图本秒表在疯狂跳动，铁尸王的金属爪已经伸进维修通道，银灰色的纤维像蛇一样顺着钢梯蔓延。“十秒！”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后颈的纤维痕迹因为恐惧而剧烈跳动，“它们的纤维速度比之前快！”
林野的星核石爆发出刺眼的蓝光，混凝土块在共振中出现细密的裂纹，银灰色的纤维在蓝光中纷纷断裂。“就是现在！”
苏锐的吼声与混凝土块的崩裂声同时响起，他用身体撞开裂缝，硬生生挤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缺口。林野拽着陈静钻过去时，感觉后背被碎块划出深深的伤口，血珠滴在电梯井的轿厢顶上，瞬间被某种液体溶解——那是轿厢表面的防辐射涂层，还保持着微弱的活性。
阿正最后一个冲进来，他在钻过缺口时，绘图本被混凝土块刮掉，屏幕在坠落中发出刺眼的白光，恰好晃到追来的铁尸王传感器。“绘图本！”少年伸手去抓，却被林野死死按住。
“别管了！”林野的青铜刀砍断轿厢顶部的安全绳，整座轿厢突然下坠，维修通道的钢梯在铁尸王的撞击下轰然倒塌，将追兵彻底隔绝在上方，“我们下去！”
轿厢下坠的加速度让所有人贴在顶板上，风声灌满了电梯井，像无数只野兽在嘶吼。林野的星核石在急速下坠中与井壁的铅钢产生共鸣，他能“看到”轿厢的缓冲装置在地下五十米处还有效，但需要手动触发。“苏锐，左侧壁板后有紧急制动杆！”
苏锐的战术刀劈开壁板，露出根锈迹斑斑的铁杆。他用尽全身力气将铁杆拉下，轿厢的液压装置发出刺耳的嘶鸣，下坠速度骤然减缓，却依然在惯性作用下继续下沉，直到“哐当”一声撞在缓冲垫上，将所有人震得东倒西歪。
电梯井底部的黑暗浓稠得像墨汁，只有星核石的蓝光在轿厢缝隙中渗出，照亮了周围堆积的白骨——都是被困在这里的可怜人，骨骼的缝隙里还缠着银灰色的纤维。陈静的探测仪在撞击中恢复了功能，屏幕上的辐射值显示为0.32Sv，比地面安全得多。
“暂时安全了。”林野扶着轿厢壁站起来，后背的伤口在低辐射环境下不再流血，但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剧痛，“这井深117米，铁尸王的履带爬不下来，至少能撑到明天天亮。”
苏锐的步枪始终指着轿厢门，他的护目镜在黑暗中反射着蓝光，左臂的伤口已经用战术绷带包扎，但渗出的血渍依然醒目。“撑到天亮又怎么样？”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没了绘图本，我们就是瓮里的鳖，净化者迟早会找到下来的办法。”
阿正蜷缩在轿厢角落，怀里紧紧抱着块从绘图本上撕下的残页，上面还保留着部分“734基地备用路线图”。“对不起……”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后颈的纤维痕迹在自责中变成深紫色，“如果我没掉绘图本……”
“掉了就掉了。”林野的青铜刀在轿厢地板上划出备用路线的记忆版，“你记住的路线比绘图本更重要。”他的星核石贴近残页，蓝绿色的光芒让模糊的字迹渐渐清晰，“而且这电梯井不是死路，苏晴的标注提过，旧文明的金库电梯都有应急逃生通道，连接着地下管网。”
陈静的探测仪突然指向轿厢底部，屏幕上的能量曲线呈现出规则的波动。“是防辐射门！”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放大，“厚度超过半米，锁芯是机械结构，没有纤维改造，但需要特定的钥匙……”
林野的青铜刀突然插进轿厢地板的缝隙，用力一撬，块金属板应声而起，露出下面个暗格。暗格里的皮质盒子已经腐烂，但里面的东西完好无损——把黄铜钥匙，上面刻着“金库·应急”的字样，钥匙环上还挂着块迷你星图吊坠，与林野的星核石产生微弱的共鸣。
“旧文明的银行经理喜欢把应急钥匙藏在这里。”林野的指尖抚过钥匙上的刻痕，星图吊坠的光芒让轿厢里的白骨微微颤动，“我爷爷的《旧文明金融史》里记载过。”
苏锐的战术刀突然劈开轿厢门，生锈的金属在黑暗中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没有出去，只是将步枪架在门框上，枪口对着电梯井的黑暗深处：“我去警戒。”他的声音里没有嘲讽，只有种紧绷的平静，“你们打开门后叫我。”
林野没有反对，他知道苏锐需要独处的空间来平复情绪。他将黄铜钥匙插进防辐射门的锁孔，齿轮转动的“咔哒”声在密闭空间里格外清晰，像串被敲响的风铃。随着最后一声轻响，厚重的铅钢门缓缓向内开启，露出条弥漫着霉味的通道，墙壁上的应急灯在星核石的激活下，发出微弱的黄光。
“是地下管网。”陈静的探测仪屏幕上，通道的尽头与一条主管道相连，那里的辐射值稳定在0.30Sv，“苏晴的路线图里提到过这条管网，能直通734基地的外围。”
阿正突然指着通道壁上的涂鸦，那是用辐射尘写的歪歪扭扭的字：“别相信眼睛，跟着星走”。字迹的边缘还很清晰，显然是近期留下的。“是守卷人！”少年的声音带着兴奋，后颈的纤维痕迹在黄光中竟然变淡了些，“爷爷说守卷人会用星图做标记！”
林野的星核石在靠近涂鸦时，突然产生强烈的共鸣。他能“看到”通道尽头的主管道里，有团熟悉的能量波动——是苏晴的空间感知残留，像颗跳动的蓝绿色心脏。“她来过这里。”他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青铜刀在掌心转了个圈，“苏晴的感知在指引我们。”
苏锐的步枪从门框后收了回来，他的护目镜已经推到额头上，左眼下方的疤痕在黄光中泛着暗红色。“走。”他的战术刀插进通道的地面，清理出块安全的落脚点，“管网里可能有辐射变异的盲鳗，它们的牙齿能咬穿铅钢，保持警惕。”
四人的身影鱼贯进入地下通道，防辐射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将电梯井的白骨与黑暗隔绝在外。通道里的霉味混合着某种鱼类的腥气，印证了苏锐的猜测。林野的星核石在前开路，蓝绿色的光芒让墙壁上的守卷人标记更加清晰，那些用星图组成的符号，像串无声的密码，指引着方向。
“前面有岔路。”陈静的探测仪屏幕上出现三条分支，“中间的主管道辐射值最低，但能量反应最强；左右两侧的支管道辐射稍高，却很安静。”
林野的星核石共鸣覆盖了三条通道，他能“看到”主管道里确实有大量盲鳗聚集，但它们的活动轨迹很规律，似乎在躲避什么。“走主管道。”他的青铜刀指向中间的通道，“盲鳗在躲避的东西，可能是我们需要的——旧文明的应急物资库，苏晴的标注里提过，金融区的地下管网连接着避难所的物资储备。”
苏锐的步枪率先进入主管道，战术手电的光束在黑暗中划出扇形区域，照亮了贴在管壁上的盲鳗——这些半米长的生物没有眼睛，皮肤呈现出透明的灰白色，牙齿在光线下闪着金属般的寒光。但它们果然像林野说的那样，纷纷向管道深处退缩，仿佛在畏惧什么。
“它们在怕……”阿正的声音带着疑惑，他指着管道顶部的阴影，那里的辐射光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是空间褶皱！和红锈林边缘的一样！”
林野的星核石突然发烫，他能“看到”褶皱的中心有个金属箱，表面刻着守卷人的星枢符，能量波动与苏晴的感知残留完全一致。“是她留下的！”他的声音带着笃定，青铜刀在管壁上划出安全路径，“绕开褶皱的边缘，那里的辐射乱流会干扰神经，但中心是安全的。”
当他们终于穿过空间褶皱，来到金属箱前时，所有人都愣住了——箱子上的锁孔与林野的星图吊坠完全吻合。插入吊坠的瞬间，箱盖发出“咔哒”的轻响，缓缓打开，里面的东西让呼吸都停滞了：
三枚高爆手雷，半盒星核石粉末，一台完好的辐射绘图本，还有张苏晴留下的字条，字迹在星核石的光芒中微微发亮：
“电梯井的避难只是暂时，管网尽头有净化者的纤维母巢前哨，小心‘声纳蝙蝠’的变种。绘图本里有母巢的弱点标注，告诉林野，星核母石的碎片要凑齐了。”
苏锐拿起那台绘图本，开机的瞬间，屏幕上自动显示出他们当前的位置，以及通往734基地的最优路线。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突然停在“声纳蝙蝠变种”的标注页，那里的红笔素描画着长着利齿的翼膜生物，旁边写着：“听觉退化，视觉极敏，怕强光”。
“看来我们的运气不算坏。”苏锐的嘴角难得地勾起一抹弧度，将绘图本递给阿正，“拿着，这次别再掉了。”
林野的星核石与金属箱里的另一块母石碎片产生共鸣，两块碎片靠近时，蓝绿色的光芒瞬间暴涨，将整个管道照得如同白昼。盲鳗在强光中发出凄厉的尖叫，纷纷向深处逃窜。
“该走了。”林野将母石碎片收好，青铜刀指向管道的黑暗深处，“苏晴在等我们，母巢前哨的账，也该算算了。”
四人的身影消失在主管道的尽头，黄光与蓝光在身后交织成蜿蜒的光带，像条在黑暗中游走的蛇。旧文明电梯井的避难虽然短暂，却像个加油站，让疲惫的队伍重新注入了力量。林野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管网尽头，但握着苏晴留下的物资，感受着星核石的共鸣，他的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管道顶部的空间褶皱还在微微波动，像片凝固的水波，守护着这里曾经的秘密。而在更遥远的地方，净化者的铁尸王还在电梯井口徘徊，履带碾过废墟的声响，像首低沉的战歌，预示着这场生存之战，还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