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及基因锁的刹那,时间仿佛凝固。没有预想中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只有一股冰冷、庞杂、仿佛源自宇宙开天辟地之初的古老信息洪流,无视了楚歌量子化状态的脆弱屏障,蛮横地冲入他濒临破碎的意识核心。
这并非有序的知识传承,更像是将一个文明的兴衰、一个存在的所有记忆、无数破碎的时空片段,强行塞入一个脆弱的容器。
他“看”到:
无尽的黑暗虚空中,一座由星辰骸骨与凝固的黑暗构筑的巍峨王座,静静悬浮。王座之上,一个笼罩在朦胧星辉与终极黑暗中的身影,低垂着头颅,仿佛亘古沉睡。那身影散发的气息,与“渊核”同源,却更加宏大,更加……死寂。那是……熵蚀女王?或者说,是她的……躯壳?
画面碎裂,又重组。
他“看”到:
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实验室,无数非人形态的智慧生命在忙碌,巨大的培养槽中浸泡着各种奇异的胚胎。其中一个培养槽格外醒目,里面悬浮着一个与楚歌面容有七分相似的少年躯体,无数能量导管连接其上,旁边闪烁的数据流中,反复出现着两个被高亮标记的词语——“原初载体”、“熵蚀适配性”……
“不……这不是真的……”楚歌的意识在咆哮,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画面再次切换。
他“看”到:
那王座上的身影似乎动了一下,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与楚歌一模一样的、却写满了无尽岁月沧桑与冰冷威严的脸!那双空洞死寂的眼眸,穿透了无数时空,仿佛正与此刻触碰基因锁的楚歌……对视!
“容器……亦是钥匙……”
“归来……取代……皆由汝择……”
“锁开之日……即是终焉启程之时……”
冰冷的声音直接烙印在灵魂深处,与之前“渊核”的宏大声音同源,却更加清晰,更加……贴近!
信息洪流还在继续冲击,更多破碎的片段闪过:战争的景象,星辰的崩塌,文明的哀嚎,以及一个……被强行剥离、注入某个“载体”的……核心本质……
楚歌瞬间明白了许多,又仿佛陷入了更深的迷雾。
这基因锁,是熵蚀女王留下的?还是某个更古老的存在制造的?他是一个被制造出来的“容器”?为了承载熵蚀女王的力量或者……意识?这锁,锁住的是他的过去?还是他的未来?亦或是……锁住了某种“开关”?
“起源与终末……皆系于此……”
原来如此!他的诞生,并非偶然,而是与这熵蚀女王,与这深渊力量有着最直接的、被预设好的联系!他就是那把“钥匙”,一把可能开启自身终结,也可能开启某种新可能的钥匙!
就在他消化这惊天真相,心神剧震之际——
外界,毁灭的危机已然降临!
“奥拉克尔”守军锁定“不屈号”,三艘“主宰”级战列舰的主炮完成了最终充能,三道直径足以吞噬小型星舰的暗红色毁灭光柱,撕裂虚空,以超越光速的速度,悍然轰向“不屈号”及其周边空域!这是足以瞬间汽化行星地表的绝对力量!
“完了!”雷顿在控制室内发出了绝望的嘶吼,他甚至能透过观察窗看到那不断放大的死亡光芒!
“爸爸!”楚璃感受到那毁天灭地的能量波动,看着依旧与“渊核”连接、身体量子化闪烁不定的楚歌,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猛地燃烧起体内所有的星灵本源,额间犄角爆发出如同超新星般璀璨的光芒,试图构筑最后一道屏障!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螳臂当车。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渊核”空间内,因楚歌触碰基因锁和信息冲击而陷入某种短暂停滞的楚歌,那量子化状态的身体,感受到了来自外界维度、那足以湮灭一切的恐怖能量威胁!
生存的本能,与刚刚获取的、关于自身“容器”与“钥匙”真相带来的巨大冲击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愤怒,以及内心深处绝不认命的执念,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他不再去试图理解或控制那庞大的信息流,也不再仅仅满足于初步的量子化闪避。
他要硬抗!以这初步量子化的、介于物质与能量之间的不稳定状态,去硬撼那来自现实维度的、物理规则的终极毁灭力量!
“想要我的命……没那么容易!!”
一声仿佛来自量子层面的无声咆哮,在楚歌的意识海中炸响!
他将那冲入脑海的、关于熵蚀、关于终结、关于维度的一部分破碎感悟,与自身对引力的理解、对噬神之力的掌控,以及那十秒预知带来的对危机瞬间的极致敏锐,全部强行融合、压缩、然后……以自身量子化的肉身为载体,向外……爆发!
不是攻击,不是防御,而是一种……对自身存在状态的强行干预和……升维(或者说,降维?)操作!
他要在那毁灭性能量击中自己的瞬间,将自身量子化的状态推向一个更深层、更不稳定的临界点,让自己短暂地“融入”周围的空间结构,甚至……尝试去“分担”和“分散”那毁灭性能量所作用的维度层面!
这是一种理论上可行、现实中却近乎自杀的疯狂行为!对维度法则的粗浅触碰,一个不慎,就不是硬抗攻击,而是自身的量子态彻底崩溃,真正意义上的灰飞烟灭,连信息残留都不会剩下!
但他没有选择!
轰——!!!
三道战列舰主炮的能量洪流,如同宇宙之初的大爆炸,瞬间吞没了“不屈号”及其周边的大片空域!
耀眼的光芒让所有观测设备瞬间致盲,恐怖的能量波动甚至让远处的星辰都为之黯淡!
“不——!”楚璃发出了心碎的悲鸣,燃烧的星辉在如此恐怖的攻击余波下如同泡沫般破碎,她整个人被狠狠抛飞出去,鲜血狂喷。
雷顿闭上了眼睛,纳格卡发出了不甘的怒吼。
所有人都认为,在如此攻击下,楚歌和“不屈号”绝无幸存可能。
然而,在那毁灭光柱的核心区域,却发生着违背常理的一幕。
楚歌那量子化闪烁的身体,在接触到毁灭能量的瞬间,并没有像预期那样直接气化湮灭。他的身体变得极度虚幻,仿佛化作了无数跳跃的、承载着信息的粒子流,与那毁灭性的能量产生了某种奇异的“交互”!
他并没有完全“躲开”攻击,而是以一种难以理解的方式,将自己“分摊”到了攻击能量所触及的多个微观维度层面!一部分量子态的他在能量冲击下崩解,但另一部分,却凭借着对维度法则的粗浅理解和强行干预,在那毁灭的缝隙中艰难地维持着存在!
这就像是在一场席卷一切的洪水之中,将自己化作无数细小的水滴,试图融入洪水,虽然大部分水滴会被冲散、同化,但总有极少部分,能够凭借某种“黏性”或者说“特性”,短暂地保持独立,甚至……反过来,去“感受”和“解析”这洪水的力量本质!
楚歌此刻就在承受着这种极致的痛苦与风险!他的意识仿佛被撕裂成了亿万份,每一份都在承受着维度层面的碾压和能量风暴的冲刷!每一次“粒子”的崩解,都带来灵魂被切割般的剧痛!但同时,每一次艰难的“维持”,都让他对量子态、对维度、对能量的本质,有了更加深刻和直观的理解!
这不再是修炼,而是在毁灭中求生,在湮灭中窃取法则的奥秘!
他的深渊九狱境界,在这超越极限的压力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着更深层次突破!那原本只是初步显现的量子化特征,开始变得更加稳定,更加……具有某种“活性”!
“渊核”似乎也察觉到了楚歌这疯狂的举动和惊人的韧性,那宏大的冰冷意志中,首次流露出了一丝……类似于“惊讶”的情绪波动。
外界的毁灭光柱持续了数秒,终于缓缓消散。
原本“不屈号”所在的空域,只剩下一片扭曲、破碎、弥漫着高能粒子风暴的虚无,以及一些漂浮的、被高温熔化成不规则形状的金属残骸。
“不屈号”……似乎真的被彻底摧毁了。
“楚歌……爸爸……”楚璃瘫软在一块较大的残骸上,望着那片虚无,眼中失去了所有光彩,只有无尽的悲痛。
雷顿和纳格卡也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然而,就在这片毁灭后的死寂之中——
那片能量风暴肆虐的虚无中心,空间微微扭曲,一点微弱的、仿佛由无数细小光粒汇聚而成的、极不稳定的光芒,缓缓亮起。
光芒逐渐凝聚,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不断在虚实之间闪烁的人形轮廓。
是楚歌!
他没有死!
凭借着强行突破的维度抗性和量子化状态的诡异特性,他硬生生在那足以湮灭星舰的主炮齐射下,保住了一丝生机!
但他付出的代价也极其惨重。量子化的身体布满了裂痕般的光纹,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左眼依旧流淌着血泪,右臂的黑暗纹路也黯淡了许多,显然在与“渊核”的对抗和维度坍缩的冲击中消耗巨大。
他悬浮在虚无中,艰难地抬起头,混沌重瞳(左眼已暂时失明)望向远处那庞大的“奥拉克尔”星球,以及星球轨道上那几艘正在重新充能、准备进行第二轮打击的战列舰。
他的眼神,没有了之前的疯狂与混乱,只剩下一种沉淀下来的、冰冷到极致的……杀意,以及一丝……明悟。
基因锁的真相,维度坍缩的体验,生死一线的挣扎……
这一切,让他看清了很多,也想通了很多。
他缓缓抬起依旧有些虚幻的右手,感受着其中残存的力量,以及那与“渊核”、与基因锁之间无法割断的联系。
“容器……钥匙……终焉……”
他低声重复着这些词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嘲讽的弧度。
“那就看看……最后被开启的,究竟是谁的终焉!”
话音未落,他那量子化的身影骤然模糊,如同融入背景的星光,主动向着那庞大的“奥拉克尔”星球……潜行而去!
他没有选择逃离,而是要在自身状态极不稳定的情况下,主动出击!目标,直指那几艘刚刚完成攻击、正处于短暂“硬直”状态的主力战列舰!
既然退无可退,那便……向死而生!在这弑神的道路上,用敌人的鲜血与骸骨,铺就自己通往王座的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