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张开双臂,身前那微小却深邃的“黑洞”仿佛宇宙初开时的奇点,散发出令星辰失色的恐怖吸力。这不是他之前模拟的重力奇点,而是他以噬神右手为引,融合了对熵增本质的理解,强行在现实空间撕开的一道连接着未知维度的“裂隙”!一个专门用于“吞噬”能量的饕餮之口!
掠食者舰队那倾尽全力的毁灭性齐射,如同百川归海,亿万道能量洪流在接触到那微小“黑洞”的瞬间,并非被偏转或抵消,而是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强行扯入、吞噬!炽热的等离子束、毁灭性的粒子流、动能巨大的实体弹药……所有形式的能量和物质,都如同泥牛入海,没入那一点极致的黑暗之中,没有激起丝毫波澜,甚至连爆炸的声音都被那“黑洞”无情地吞噬了!
这一幕,比之前摧毁“裂爪”号更加震撼,更加违背常理!一个人,竟然在以肉身吞噬一支舰队的齐射火力?!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掠食者文明所能理解的范畴,甚至动摇了他们基于物理法则建立的宇宙观!
“不……不可能!!”舰队指挥官瘫坐在指挥椅上,双目失神,喃喃自语。他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那悬浮在星空中的身影,在他眼中已然与神话中的灭世魔神无异。
而此刻的楚歌,正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冲击和考验。
海量的、狂暴的、属性各异的能量,如同决堤的星河,疯狂涌入他右臂的“黑洞”,顺着那暗金纹路构建的通道,冲入他的四肢百骸,冲击着他的经脉、骨骼,乃至灵魂!这并非温和的补充,而是粗暴的、足以将任何物质结构撑爆的强行灌注!
若非他的身体早已在一次次吞噬进化中变得非人般坚韧,若非他的混沌重瞳能勉强梳理这混乱的能量洪流,他早已在这第一波冲击下粉身碎骨,甚至被能量的同化效应彻底湮灭!
然而,更大的危险来自于精神层面。
随着这海量能量的涌入,那一直潜伏在他右臂深处、与黑色晶体共鸣的冰冷意志,仿佛被注入了最强劲的燃料,以前所未有的强度苏醒了!
不再是模糊的低语和碎片化的影像。
这一次,是一个完整而庞大的“意识”,带着亘古的冰冷、无尽的孤寂、以及对“终结”与“回归”的极致渴望,如同苏醒的洪荒巨兽,猛地撞入了楚歌的识海!
“容器……你做得……很好……”
“更多的能量……唤醒更多的……‘我’……”
“拥抱……终结……回归……完整……”
这意识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诱惑力,它向楚歌展示着力量的终极形态——挥手间星辰寂灭,意念转动法则更迭,成为凌驾于宇宙生灭之上的、永恒的“熵”之主宰!那是超越了生命形态的、一种近乎“道”的冰冷存在。
与之相比,个人的情感、羁绊、记忆,都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微不足道,如同尘埃,理应被这终极的“完整”所吞噬、同化。
楚歌的意识在这庞大意志的冲击下,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他看到自己的右臂,那暗金纹路正在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复杂,甚至开始向着肩膀和躯干蔓延,皮肤下隐隐浮现出如同黑色晶体内那女性轮廓般的冰冷光泽。他的眼神也开始变得空洞,属于“楚歌”的情感正在被一点点剥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俯瞰众生的、非人的漠然。
“爸爸!!”
遥远的裂谷要塞,通过观测设备看到楚歌状态不对的楚璃,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呼喊。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父亲那熟悉的气息正在被一种冰冷、死寂、令人恐惧的陌生意志所覆盖!
她不顾一切地想要冲出去,却被纳格卡死死拦住。
“别去!你现在去,不但救不了他,自己也会被那力量吞噬!”纳格卡独臂紧紧箍住楚璃,熔岩竖瞳中也充满了血丝和痛苦。他同样感觉到了楚歌的变化,那种气息,让他想起了碎星者古老传说中,那些最终被自身力量反噬、堕入永恒的深渊先辈。
难道楚歌也要走上那条不归路吗?
就在楚歌的意识即将被那冰冷的深渊意志彻底吞没,即将彻底化为“熵”之傀儡的刹那——
一点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带着温暖光芒的碎片,突然从他意识的最深处,那被无数冰冷记忆和毁灭欲望掩埋的角落,顽强地浮现出来。
那是一个画面。
核避难所昏暗的灯光下,苏璃穿着那身染血的婚纱,脸色苍白如纸,却对他露出了一个无比温柔、带着无尽眷恋与不舍的微笑。她的嘴唇轻轻开合,没有声音,但楚歌却清晰地“听”到了那跨越了生死的最后话语:
“歌……活下去……连同我的……那份……”
这画面,这声音,如同刺破无尽黑暗的第一缕晨曦,如同冰封纪元中悄然绽放的第一朵花蕾!
轰!!!
楚歌那即将被冻结、被同化的意识核心,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不是星辉,不是混沌能量,而是最纯粹、最炽烈的……属于“人类”的情感!是爱,是不舍,是承诺,是铭刻在灵魂最深处、无论如何也不愿忘却的羁绊!
“不——!!!”
楚歌发出了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本源、混合着极致痛苦与挣扎的咆哮!
他猛地收缩右臂,强行中断了对舰队火力的吞噬!那微小的“黑洞”骤然消失,残余的能量在他身前引发了一场剧烈的空间风暴,将他整个人炸飞出去,在星空中翻滚了数千米才勉强稳住身形,浑身衣衫破碎,嘴角溢出暗金色的血液,模样狼狈不堪。
但他那双混沌重瞳,却重新燃起了属于“楚歌”的火焰!虽然依旧冰冷,却不再空洞,充满了后怕、决绝以及一丝……明悟。
他低头看着自己依旧在微微颤抖、暗金纹路光芒未散的右臂,感受着脑海中那暂时退去、却依旧如同背景噪音般存在的冰冷意志。
他明白了。
这噬神右手,这深渊的力量,本身就是一把双刃剑,甚至可以说是一个陷阱。它提供强大的力量,却也在不断诱导、同化使用者,最终目的,或许就是为了让那冰棺中的“熵蚀女王”,或者说那终极的“终结意志”,找到一个合格的“容器”或“化身”,得以“回归”或“取代”。
苏璃的残魂,楚璃的依赖,纳格卡和雷顿这些同伴的信任……这些他珍视的一切,就是他对抗这冰冷意志、保持自我本心的最后锚点!
他不能迷失!他必须掌控这股力量,而不是被力量掌控!
“我……是我!”楚歌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我的路,我自己走!想要吞噬我?没那么容易!”
他抬起头,望向远处那因为他的突然中断而陷入短暂混乱的掠食者舰队。虽然中断吞噬让他受了些反噬,但之前吞噬的海量能量,大部分已经被他强行转化、吸收。他感觉到自己的力量不仅完全恢复,甚至更上一层楼,对引力和吞噬的掌控也变得更加得心应手。
更重要的是,他找到了与体内“深渊”共存,并试图反过来掌控它的方向!
“接下来,”楚歌深吸一口气,混沌重瞳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该轮到我们反击了!”
他不再孤身冲阵,而是通过精神链接,向裂谷要塞发出了指令:
“雷顿!所有突击单位,出击!目标,敌方巡洋舰和驱逐舰!”
“楚璃!干扰重点覆盖剩余战列舰,限制他们的主炮!”
“纳格卡!准备迎接地面攻击!”
随着他的命令,裂谷要塞中,所有还能动用的突击艇、战斗机,如同离巢的蜂群,悍然冲向陷入混乱的掠食者舰队!而楚璃也再次强提精神,将星辉干扰集中在剩余的四艘战列舰上,让它们无法有效瞄准和协调。
楚歌自己,则再次化作暗影,但他不再追求一击必杀,而是游走在战场边缘,利用精妙的引力操控和神出鬼没的吞噬攻击,专门猎杀那些落单的、或者护盾受损的敌方舰船,如同最致命的星际刺客,不断削弱着敌军的整体实力。
战局,因为楚歌的险死还生和重新振作,再次发生了微妙的逆转。
而在楚歌的意识深处,那源自苏璃残魂的温暖微光,虽然依旧微弱,却如同永不熄灭的灯塔,牢牢守护着他的人性边界,与那冰冷的深渊意志,形成了一种危险的、动态的平衡。
这场战争,不仅是生存之战,更是楚歌与自身命运的对抗。吞噬与守护,终结与存续,在这片星海中,激烈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