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最终还是在陆沉渊这间冷清得如同样板间的“安全屋”里度过了一夜。客房果然如他所说，一应俱全，甚至连女士的护肤品和未拆封的贴身衣物都准备了合适的尺码，细致得令人心惊，也让她更加确定，这里绝不仅仅是他偶尔落脚的地方。
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梦境光怪陆离，一会儿是陆沉渊深沉的眼眸，一会儿是莫天擎阴冷的笑容，一会儿又是自己在昏暗巷子里夺命狂奔。
清晨，她在陌生的环境中醒来，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她起身，洗漱完毕，换上准备好的舒适家居服，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房门。
楼下客厅里，陆沉渊已经起来了。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灰色长裤，没有系领带，领口随意地敞开，正坐在餐桌旁看着平板电脑上的新闻，手边放着一杯黑咖啡。晨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侧脸轮廓，少了几分商场的凌厉，多了些许居家的慵懒，但那股天生的掌控感依旧无处不在。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落在苏晚身上。经过一夜的休息，她的气色好了很多，素颜的脸干净清透，穿着宽松的家居服，看起来比平时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柔软。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才淡淡开口：“醒了？早餐在厨房，自己拿。”
语气平淡自然，仿佛昨晚那惊心动魄的追逐和之后略显尴尬的共处从未发生过。
苏晚点了点头，走到开放式的厨房。料理台上放着还温热的牛奶、烤好的吐司、煎蛋和培根，份量刚好是两人份。
她默默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拿了两片吐司，走到餐桌旁，在陆沉渊对面坐下。
两人沉默地吃着早餐，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
“今天有什么打算？”最终还是陆沉渊先打破了沉默，目光依旧停留在平板屏幕上，状似随意地问道。
苏晚拿着吐司的手顿了顿：“回书店。”
陆沉渊抬起头，看向她，眼神深邃：“不怕莫天擎的人还在附近？”
“总不能一直躲在这里。”苏晚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平静，“书店是我的家，我不能抛弃它。”
“家？”陆沉渊重复着这个字，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一个随时可能被入侵、被监视的地方，也能称之为家吗？”
苏晚的心微微一刺，知道他在暗示什么。她放下手中的吐司，认真地看着他：“陆总，谢谢你昨晚救了我。但是，我的生活，终究要我自己去面对。我不能永远依赖你的……保护。”
“依赖我，很让你难以接受吗？”陆沉渊放下平板，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锁着她，“还是说，你更愿意去依赖……别人？”他意有所指，显然还在介意莫天擎那张名片。
苏晚听出了他话里的刺，有些无奈，也有些生气：“陆总，我希望你能明白，我谁也不打算依赖！我只想依靠我自己！”
“依靠你自己？”陆沉渊嗤笑一声，眼神带着几分审视和……不易察觉的担忧，“依靠你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技术团队’？还是依靠你那些……或许连你自己都没完全弄明白的‘小本事’？”他指的是她昨晚在巷子里，那灵巧的闪避和用尾戒划伤对方的手法。
苏晚的心猛地一跳！他果然注意到了！他一直在观察她，即使在那种混乱的情况下！
她强作镇定，避重就轻：“我只是运气好，而且……以前学过一点防身术。”
“防身术？”陆沉渊显然不信，但他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继续编”。
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站起身：“既然你坚持要回去，我让秦昊送你。他会安排人守在书店周围，确保类似昨晚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这不再是商量，是通知。
苏晚知道，这是他的底线了。在她明确拒绝了他的“保护协议”之后，他依然要用他的方式介入她的生活。她可以拒绝他的“圈养”，但无法拒绝他提供的、针对外部威胁的“安保”，尤其是在她刚刚经历过一次危险之后。
这是一种更高级的、让她无法反驳的控制。
“……谢谢。”她最终只能低声道谢，心里却充满了无力感。
陆沉渊看着她有些低落的样子，眼神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他转身拿起西装外套，语气恢复了商人的冷静：“我上午还有个会，先走了。你……自己小心。”
说完，他不再停留，大步离开了公寓。
苏晚独自坐在空旷的餐厅里，看着窗外明媚的晨光和脚下繁华的城市，却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无形丝线牵引着的风筝，无论飞到哪里，都逃不开那双掌控的手。
陆沉渊，莫天擎……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从这两个男人的夹缝中，真正挣脱出来？
她拿起手机，看着“蝮蛇”刚刚发来的一条加密信息：
【‘蚀影’有异动，疑似在调动精锐人员。目标不明，但可能与您或‘零’有关。请务必谨慎。】
苏晚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风暴，非但没有平息，反而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