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渔船突突地行驶在漆黑平静的湖面上,仿佛与远处莫尔日方向的喧嚣和紧张隔绝成了两个世界。船头那盏昏黄的煤油灯,是这片无边黑暗中唯一温暖的光源。
老渔夫似乎对今晚湖区发生的大事一无所知,或许在他看来,那些警笛和直升机只是有钱人又搞出了什么新鲜玩意儿。他絮絮叨叨地跟苏晚说着今年的收成、天气,还有家里唠叨的老婆子。
苏晚蜷缩在船舱里,裹着那件散发着鱼腥味和烟味的干燥外套,一边嗯嗯啊啊地应付着,一边全力运转大脑。
身体依旧冰冷疲惫,但思维必须保持绝对清醒。她现在就像一个走钢丝的人,脚下是万丈深渊,任何一步行差踏错,都会万劫不复。
渔船终于靠上了苏晚指定的那个偏僻小码头。这里看起来已经废弃许久,木桩腐朽,只有几盏昏暗的路灯照亮着很小一片区域。
苏晚再次感谢了老渔夫,将那些欧元现金硬塞给他,然后拿起那个用破布包裹起来的银色手提箱,跳上了码头,迅速消失在黑暗的灌木丛中。
老渔夫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嘟囔了一句“奇怪的年轻人”,便调转船头,突突地驶回了湖心。
苏晚在灌木丛中潜伏了片刻,确认周围安全无人后,才快速行动起来。她找到一个废弃的、半塌的工具棚,作为临时的隐蔽点。
她首先检查自身状况。体温偏低,有些虚弱,但无重大外伤。湿透的衣物是最大问题,必须尽快处理,否则会失温。
她脱下湿冷的内衣,用之前藏在防水袋里的应急毯紧紧裹住身体保持体温,然后将那件渔夫外套穿在外面,虽然味道难闻,但至少干燥。湿衣服则埋进工具棚角落的垃圾堆里。
接着,她处理武器。将手枪和潜水刀彻底拆解,用干净的布条擦干每一个零件,去除水渍,然后快速组装回去。虽然性能可能会受影响,但至少确保能够击发。
最后,她看向那个银色手提箱。箱子依旧处于锁定状态。她尝试了几种自己知道的、可能与陈清源或导师“夜莺”相关的密码组合,均提示错误。强行破解风险太大,可能触发自毁程序。
只能暂时放弃,等得到“谛听”的技术支持再说。
当前最紧要的,是联系外界,获取援助。
她拿出那个陆沉渊赠送的卫星电话。这个电话肯定被严密监控,甚至可能被动了手脚。但她现在需要它。
她没有开机,而是利用微型工具,极其小心地拆开了电话的外壳。果然,在电池和主板的连接处,发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非原厂的信号增强和定位模块!
她冷笑一声,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取下了这个模块,但没有完全断开,而是用极细的导线做了旁路处理,让它看起来仍在工作,但实际上只会发送虚假的位置信息(指向她之前扔出箱子的那片湖域)。
然后,她找到了卫星电话的天线接口,从自己贴身藏着的、真正属于“谛听”的微型装备包里,取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经过特殊加密处理的信号转发器,并联接入天线回路。
这样,她通过这部卫星电话发出的所有信号,都会先经过她的加密转发器进行扰乱和重新加密,再发送出去。在陆沉渊那边的监控屏幕上,只会看到一堆无法解析的乱码,或者她预设好的、指向错误地点的虚假信息。
而她真正的通讯,则通过这个加密转发器,经由“谛听”预设的、极难被追踪的卫星中继节点发送出去。
完成这一切后,她重新组装好卫星电话,开机。
屏幕亮起,信号格缓慢搜索着。她耐心等待。
几分钟后,信号稳定。她快速编写了一条极其简短的、用多重密码加密的信息:
“蜂鸟脱困。坐标已偏移。数据载体已获取,但安全锁启动。请求紧急撤离通道及技术解锁支援。新身份。优先级:最高。”
她将信息发送给一个只有“谛听”最高级别成员才知道的、一次性的应急频道。
发送完毕,她立刻关机,再次拆开电话,取下了自己的加密转发器,并将那个定位模块恢复原状。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现在,她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谛听”的回应。这需要时间,而且充满了不确定性。“谛听”也可能正在被其他势力干扰或攻击。
夜风吹过废弃的工具棚,发出呜呜的声响,更添几分凄凉和紧张。
苏晚裹紧应急毯和外套,抱着冰冷的箱子,蜷缩在角落里,警惕地倾听着外面的任何风吹草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都可能是生路,也可能是末路。
她不知道陆沉渊的搜捕网推进到了哪里。
不知道“清理人”是否已经降临。
也不知道,“谛听”的回应,何时才会到来。
在这片无人知晓的黑暗角落里,她独自一人,与寒冷、疲惫和巨大的压力对抗着。
唯一的伙伴,只有怀中那个沉默的、锁着真相的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