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佝偻着身子,步履蹒跚地引着几人往庄内走。
李寻渡和笛飞声径直跟上她,方多病则是拉着李莲花走在后面。
李莲花被方多病抓着衣袖,他瞥了一眼方多病另一只手上的木牌,凑近他压低声音:“哎,你上次偷的石水的牌子不是被她收走了吗?这块哪儿来的?”
方多病看了眼李寻渡轻咳一声,眼神飘忽:“自然…自然是石姐姐给我的。咳!这问题不重要,我们还是先查案子。”
李寻渡走在前面,目光扫过四周——廊柱、屋檐、窗棂,处处雕着莲花纹饰。
庄子内的仆从低着头做事,见到外人便规规矩矩退到一旁,连眼神都不敢乱瞟,整座庄子死气沉沉,宛如一座精致的坟墓。
“这些人都是哑巴?”笛飞声疑惑开口。
“这是采莲庄的规矩。”老妇头也不回,嗓音中带着沙哑,“未得老爷之令,不多言,不乱看,知礼数,不逾矩。”
说着老妇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四人,“老婆子姓姜,是这儿的管家,几位有什么事,跟我说便是。”
“多谢姜婆婆。”李莲花温声应道,顺势聊起关于采莲庄的事情,“姜婆婆,早就听说采莲庄的莲花世间罕有,此次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几人随着李莲花的话语,漫不经心的看向莲池,却在看到池中莲花时,眼底闪过惊讶。
池中莲花朵朵盛开,花瓣是诡异的紫红渐变,花蕊间泛着点点荧光,妖异非常。
“不过在下常闻莲花有白、红、黄,却从未见过这般奇景,”李莲花饶有兴致地问,“不知是何品种?”
姜婆婆嘴角微扬,眼底露出一丝自豪:“我们老爷爱莲如命,钻研多年,才养出这‘流光玉婉’。这可是天下独一份,采莲庄也因此得以名声大噪,我们老爷也因为这‘流光玉婉’认识了不知多少权贵。”
李莲花闻言在一旁点头赞叹:“果然珍贵。”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哭求声。
“老爷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李莲花几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丫鬟被按在长凳上杖责。
旁边一名儒雅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面色阴沉。
“我说过多少次!莲乃高洁之物,岂能用鸡毛、豆饼这等污浊肥料?!给我狠狠地打!让所有人都长长记性!”
“是。”
仆从手中的木板狠狠落下,丫鬟惨叫连连,李寻渡眉头一皱,直接飞身上前,一掌拍开动手的仆从。
方多病也运起轻功朝声音处飞去,厉声呵斥:“住手!”
那位儒雅男子目光锐利的看向突然出现的几位不速之客:“你们是何人?”
方多病亮出腰牌,“百川院刑探!你又是何人?”
男子还没来得及说话,领着他们进来的姜婆婆急匆匆的跑过来,先一步开口:“老爷,这几位是百川院的客人,是来调查前一阵少夫人落水的案子的。我正要带去花厅见您呢。”
随后又对着刚刚过来的李莲花、笛飞声两人以及方多病二人介绍,“这位便是我们采莲庄的主人,我们老爷——郭乾。”
郭乾闻言,难看的神色略微缓和了一些,但还是冷笑道:“原来是百川院的贵人。怎么,我管教自家下人,也要大名鼎鼎的江湖刑探过问?”
方多病环视一圈,沉声道:“采莲庄声名在外,这般苛待下人,传出去恐怕不好听吧?”
周围被提及的仆从战战兢兢地看向郭乾,膝盖一软便想要跪下。
郭乾眯了眯眼,终于在他们双膝落地前,挥了挥手。
“带下去。”
待丫鬟被拖走,郭乾整了整衣袖,淡淡道:“几位既然是百川院的,想必是为命案而来。不过——”
他目光扫过几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采莲庄的案子实在是家事,不如各位移步,我们去正厅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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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莲花几人到了正厅入座后,厅内字画、花瓶 等装饰,也一应都是莲花元素。就连丫鬟们给四人上茶,茶具之上都是雕刻的莲花图案。
郭乾坐在主座上客气而有风度地招呼几人,姜婆婆陪在一边。
“刚才不知是百川院各位侠士到访, 失敬失敬。”
虽说他嘴上说着失敬,可眼底没有一丝歉意。
“郭庄主,不必多礼。” 李莲花看了看周围莲花装饰,“听闻庄主爱莲,真是巧了,鄙人名 叫李莲花,说起来也算缘分了。”
郭乾闻言脸色缓和几分,“这倒真是巧。只是不知几位突然前来所为何事?”
“郭庄主,贵庄此时应该还在白丧之期吧?”
郭乾脸色微变,眼神里带上一些防备:“是。犬子郭祸娶妻,新媳却意外溺水而死。因此女是威远镖局千金,涉足江湖,故百川院已派人来查过此事,可如今已经结案,这次是意外。”
“案子是结了。不过——”李莲花似笑非笑的视线落在郭乾身上,“若是百川院卷宗没错,这应该是采莲庄这些年来死的第三 个新娘了吧?”
郭乾的脸色一沉,眼底的防备已经变成了不喜。他冷漠的开口解释:“都是多年的往事了,出事时官府、衙门都来看过了,都是意外落水,并无可疑。我采莲庄不习武亦非江湖门派,若不是犬子这次娶的恰巧是威远镖局的千金,便与百川院毫无关联。本分老百姓这点陈年旧事,就不劳诸位操心了。”
“这样啊。”李莲花闻言可惜的点了点头,在郭乾那一口气还没松完的时候,又突然来了个反转,“不过,我这位小兄弟除了是百川院的刑探,还是当朝方尚书之子,司职…监察司, 一向对这种奇人奇案很是感兴趣。”
说完,李莲花连忙咳嗽几声,眼神示意方多病。结果方多病还没反应过来,李寻渡已经抽出方多病腰间的剑,递到郭乾面前。
“听闻郭庄主与不少达官贵人都有往来,想必一定认得出此剑上的徽印乃御赐之物吧。”
李寻渡说完,郭乾就凑近看了看,在看到剑上徽印时,惊讶不已,又抬头看了看方多病,嘴唇动了动,却只能无奈接受事实。
“没想到是方……”郭乾一时有些不知怎么称呼,顿了一下看了眼方多病的剑,才接着开口“…方大人。”
方多病回忆着自己父亲在家喝茶的样子,学着他端着茶杯抿着茶水,这才让他听到称呼时没被呛到。
“咳。本公子此次是私人出行,不必如此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