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篮曲”计划第二阶段测试场启动的消息，像一块冰冷的石头压在周默心头。方博士那句“让她们接接地府的信号”，透着赤裸裸的杀意。张姨和那群跳“导电广场舞”的大妈们，成了疗养院首当其冲的靶子。时间紧迫，必须尽快找到疗养院地下那个存储着被窃记忆的“母巢核心”，才能釜底抽薪。
审讯秦瞳成了当务之急。陈正那个修车厂的地下室，弥漫着机油、灰尘和一种无声的较量气息。秦瞳被铐在沉重的铁椅上，手臂上“奶茶杯电疗”留下的灼伤狰狞可怖，编号“hK-7”的边缘依旧顽固地显露着。他闭着眼，脸色苍白，嘴唇因脱水而干裂，但坐姿依旧带着一种刻板的挺拔，像一尊拒绝融化的冰雕。
陈正和周默轮番上阵，软硬兼施，从蜂巢的架构到疗养院的秘密，从“摇篮曲”计划到那个存储记忆的“母巢核心”。秦瞳的嘴如同焊死的保险柜，除了偶尔抬起眼皮，用那双淬了冰的眼睛冷冷扫视他们，透着一丝近乎嘲弄的疲惫外，再无任何回应。
“这家伙……是块石头！”周默走出地下室透气，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夏夜的闷热让人喘不过气，远处街角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灯光显得格外刺眼。
“骨头越硬，说明他知道的东西越要命。”陈正递给他一瓶水，“疗养院那边暂时没动静，但越安静越不对劲。方博士吃了那么大亏，不可能不报复，尤其是对张姨她们。”
就在这时，陈小乐抱着金元宝的笼子，急匆匆地从街对面跑过来，小脸煞白，上气不接下气：“默哥！陈警官！不好了！出……出大事了！”
“怎么了？慢慢说！”周默心里咯噔一下。
“是……是‘毛茸茸星球’旁边那个小区！”陈小乐指着宠物店的方向，声音都在抖，“好……好多外卖柜！那些外卖柜……在叫！里面……里面有东西在撞门！”
外卖柜？撞门？
周默和陈正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两人拔腿就往宠物店方向跑。
还没跑到跟前，就听到了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嗡嗡嗡——！”
“砰砰砰！”
密集的、高频的振翅声，混杂着硬物撞击金属柜门的闷响，如同无数微型引擎在密闭空间里狂躁地咆哮！声音来自小区门口一排崭新的、涂着亮黄色蜂巢科技Logo的智能外卖柜。此刻，这些柜子如同活了过来，柜体在轻微地震颤，指示灯疯狂闪烁！
几个穿着不同平台制服的外卖小哥围在几米开外，脸色惊恐，不敢靠近。一个胆大的，试着用手机App操作想打开一个发出巨响的柜门取餐。
“别开！”陈正厉声喝止！
但晚了！
那外卖小哥手指已经点了下去！
嗤——！
柜门弹开的瞬间！
一团浓密的、带着金属质感的金黑色“烟雾”，如同高压锅泄压般猛地喷涌而出！紧接着，是第二团、第三团……从旁边几个同样被远程打开的柜门里狂涌而出！
那不是烟雾！
是蜂群！成千上万只体形比普通马蜂大上一圈、通体泛着诡异金属光泽、尾部蛰针异常粗长的杀人蜂！它们在空中急速汇聚，发出震耳欲聋的集体嗡鸣，如同死神的低语！
“啊——！蜂！杀人蜂！”外卖小哥首当其冲，瞬间被几道金黑色闪电扑中，发出凄厉的惨叫，手里的手机和外卖盒啪嗒掉在地上！他疯狂地拍打着头脸，踉跄后退，裸露的手臂和脖子上瞬间鼓起几个骇人的紫红色大包！
其他外卖小哥和路过的居民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四散奔逃！场面瞬间失控！
“救人！”陈正怒吼一声，脱下外套就冲上去驱赶袭击外卖小哥的蜂群。周默也抓起地上一个丢弃的纸箱挥舞着掩护。
但更多的蜂群在空中盘旋集结，它们似乎被某种统一的意志引导着，目标明确地分成了数股！一股继续追着倒地翻滚的外卖小哥攻击！另外几股则如同训练有素的轰炸机编队，带着刺耳的嗡鸣，朝着街对面——张姨她们跳广场舞的街心公园方向，疾速飞去！它们的速度极快，在路灯下划过一道道致命的金黑色流光！
“目标张姨！是‘摇篮曲’的清除指令！”周默瞬间明白了方博士的毒计！用蜂群替代失效的次声波，执行物理清除！外卖柜成了绝佳的培育和投放点！隐蔽、分散、遍布全城！
“拦住它们！”陈正用外套抽飞几只扑向他的毒蜂，对着周默大吼。但人力怎么可能拦住这铺天盖地的飞行杀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吱吱——！！！”
陈小乐怀里的金元宝突然炸了毛！它的小身体死死扒着笼子栏杆，对着空中盘旋的蜂群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尖锐到刺耳的嘶鸣！这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愤怒！
更关键的是，陈小乐看到金元宝的小屁股后面，正急促地分泌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液体！仓鼠在极度紧张和领地受到威胁时，会分泌特殊的信息素！
“元宝！你……”陈小乐瞬间福至心灵！他想起了之前用金元宝的信息素“策反”鼠群、伪造“辞职信”的经历！蜂群也是社会性昆虫！它们同样受信息素（费洛蒙）控制！
“默哥！陈警官！掩护我！我需要靠近蜂群！需要……需要元宝的‘味道’！”陈小乐抱着笼子，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发颤，眼神却异常坚定。
“你疯了？！”周默看着空中那致命的蜂群，头皮发麻。
“没时间了！它们要去杀张姨！”陈小乐指着公园方向，那里隐约传来了人群的惊叫！
陈正看了一眼陈小乐和他怀里躁动不安、却似乎明白主人意图的金元宝，一咬牙：“走！我开路！老周，驱散人群！”
陈正如同人形坦克，挥舞着警棍和外套，强行在混乱中开出一条路，护着陈小乐冲向蜂群盘旋的核心区域下方。周默则声嘶力竭地大喊，指挥吓傻的人群远离。
“金元宝！靠你了！让它们闻闻！谁才是老大！”陈小乐将笼子高高举起，对着空中那团最密集、正欲扑向公园的蜂群！他手指伸进笼子，飞快地蘸了一点金元宝尾部分泌的、带着强烈气味的透明信息素液体！
与此同时，金元宝也配合地朝着蜂群方向，撅起小屁股，再次发出充满威胁的尖锐“吱吱”声！
陈小乐看准时机，用尽全身力气，将手指上那点珍贵的仓鼠信息素液体，朝着蜂群最密集的中心弹了过去！
微小的液滴在空气中迅速挥发、扩散……
奇迹发生了！
那股原本目标明确、杀意沸腾的金黑色蜂群洪流，在接触到那特殊信息素的瞬间，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猛地一滞！原本整齐的飞行编队瞬间陷入了混乱！
嗡鸣声变了调！不再是低沉的死亡号角，而是充满了惊疑、困惑和内部冲突的嘈杂噪音！许多毒蜂如同喝醉了酒，在空中胡乱地画着“8”字，互相碰撞。它们似乎短暂地失去了目标，或者说，新的、更强烈的信息素信号覆盖了来自蜂巢（疗养院）的杀戮指令！
“起作用了！它们在识别金元宝的信息素！”陈小乐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但混乱只是暂时的！蜂群的数量太庞大了！那股源自疗养院蜂巢的指令如同跗骨之蛆，仍在顽强地驱动着蜂群的核心！混乱的蜂群中，一股精锐的毒蜂似乎摆脱了信息素干扰，重新调整方向，尾部蛰针闪烁着寒光，再次朝着公园方向扑去！速度更快，杀意更浓！
“置换！必须彻底置换掉它们的‘蜂后信号’！”林柚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她不知何时也赶到了，手里拿着一个改装过的、连着旧蓝牙音箱的小型喷雾器（原本是浇花的），“小乐！把元宝的信息素喷进去！覆盖整个蜂群！快！”
陈小乐立刻会意，他再次飞快地蘸取金元宝的信息素液体，这次是直接抹进了林柚递过来的喷雾器储液罐里！林柚毫不犹豫地拧开开关，将喷雾器对准空中那重新集结、即将发起致命冲锋的蜂群核心！
嗤——！
一股带着浓烈仓鼠气息的、肉眼可见的淡薄水雾，被强力风扇吹向蜂群！
这混合了金元宝“王霸之气”信息素的雾团，如同精准投放的生化炸弹，瞬间笼罩了蜂群最精锐的前锋！
嗡——！！！
被浓烈仓鼠信息素直接命中的蜂群前锋，彻底疯了！它们不再冲向公园，也不再盘旋，而是如同炸了窝的马蜂（虽然它们本来就是），互相疯狂地攻击、撕咬起来！金黑色的蜂群在空中乱成一团，如同沸腾的沥青，不断有毒蜂的尸体如同雨点般坠落！
整个蜂群的指挥系统被这突如其来的、更强大的“伪蜂后费洛蒙”彻底搅乱！后续的蜂群失去了统一的指令，加上仓鼠信息素的持续干扰，彻底陷入了无头苍蝇般的混乱状态！它们不再具有攻击性，只是在本能地、混乱地盘旋、冲撞。
“成了！蜂后信号被置换了！它们‘叛变’了！”林柚看着监测器上代表蜂群攻击性的生物电信号断崖式下跌，长舒一口气。
混乱中，一个穿着某平台制服、刚才差点被蜂群攻击的外卖小哥，看着空中那团互相残杀的金黑色“云团”，又看了看陈小乐手里举着的、笼子里那只昂首挺胸的金丝熊仓鼠，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荒谬感：“我……我送个外卖……怎么还……还兼职起养蜂了？这蜂后……咋还换品种了？”
危机暂时解除。但周默没有丝毫放松。他看着地上那些坠落的、狰狞的金属毒蜂尸体，又看向绿洲疗养院那栋在夜色中如同蛰伏巨兽的主楼。
外卖柜成了孵化杀戮兵器的温床。
方博士的毒计，防不胜防。
而秦瞳的沉默，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着他们仅有的时间。
“必须撬开他的嘴！”周默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看向林柚，“柚子，你之前说……秦瞳手臂上那个纹身，除了是身份标记，会不会……也是一个生物锚点？就像元宝对于鼠群那样？”
林柚一怔，看向地下室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