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吃热乎屁！”
老K的吼声在恶臭弥漫的管道里撞出沉闷的回响。他手里那个缠满胶布的黑色圆柱体被他狠狠拍在湿滑的管壁上，动作粗鲁得像在拍一只讨厌的蟑螂。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装置只是发出一阵低沉急促的“嗡——噗嗤！”声，尾部猛地喷出一大团灼热、带着浓烈臭鸡蛋味和……某种廉价宠物香波混合气味的白色雾气！
这团“热乎屁”瞬间膨胀，填满了狭窄的管道，翻滚着朝后方那紧追不舍的诡异嗡鸣和阴影涌去！
呜——嗡！
那低频的、令人心悸的嗡鸣声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化学攻击噎了一下，骤然变得紊乱、扭曲，像老式收音机突然卡了带。阴影中那两点幽幽红芒剧烈地闪烁起来，模糊扭曲的轮廓似乎也停滞了一瞬。
“有用！快跑！”陈正抓住这电光石火的间隙，一把拽住被恶臭熏得有点发懵的陈小乐，三人连滚带爬，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趟着粘稠的污水冲向管道入口处透进来的、微弱却代表着生的天光！
粘稠的污水在身后疯狂飞溅，金元宝在陈小乐胸前的袋子里发出被颠簸撕扯的吱吱尖叫。身后，“热乎屁”与未知实体的交锋似乎还在继续，紊乱的嗡鸣声中夹杂着某种令人牙酸的、如同指甲刮过生锈铁皮的摩擦声。
三人终于狼狈不堪地冲出管道口，重新呼吸到带着铁锈和雨水泥土味的、相对“清新”的空气。废弃厂房里昏暗的光线下，他们浑身挂满恶臭的黑色淤泥，狼狈得像从化粪池里捞出来。
“咳咳……K爷……你这‘屁’……后劲真足……”陈小乐一把扯下脸上的卡通猫防毒面具，扶着膝盖干呕，眼泪鼻涕都呛出来了。金元宝从袋子里探出小脑袋，粉色的小鼻子剧烈抽动，随即也发出一连串嫌弃的喷嚏声。
老K也摘下面具，抹了把脸上的汗和泥，嘿嘿一笑，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得意：“浓缩硫化氢加双倍宠物除蚤香波精华，物理化学双重攻击，专治各种不服！那鬼东西……够它喝一壶的！”他嘴上硬气，眼神却还警惕地盯着黑洞洞的管道口，手里紧握着那个已经瘪下去的圆柱体。
“它没追出来。”陈正侧耳倾听片刻，紧绷的肌肉稍稍放松，但脸色依旧凝重得能滴出水。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依旧被城东居民诡异的“僵笑症”求救信息刷屏。“林柚，采样分析！快！那鬼地方的污水和ttx-4到底什么关系？还有没有救？”
耳机里传来林柚急促的键盘敲击声，背景似乎还有电台直播的杂音——是周默在混乱中坚持播报，试图安抚恐慌。“样本数据正在接入！给我三十秒！周默那边快顶不住了，恐慌在蔓延，有人开始抢购和囤积瓶装水了，超市货架快空了！”
瓶装水？陈小乐脑子里灵光一闪，猛地看向老K：“K爷！你说……ttx-4是碱性的对吧？中和它是不是得用酸？”
老K正拧开保温杯，想喝口茶压压惊，闻言动作一顿，浑浊的眼睛亮了起来：“理论上是！强碱遇酸中和！但往全市自来水管道里倒醋？那不成腌咸菜了？剂量和投放根本……”
“不是管道！”陈小乐激动地打断他，指向林柚共享过来的、显示超市抢购瓶装水的实时画面，“是瓶装水！超市里的瓶装水！如果……如果我们能把中和剂弄进那些还没卖出去的瓶装水里呢？”
这个异想天开的提议让陈正和老K都愣住了。
“瓶装水是密封的！流水线封装，你怎么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把中和剂灌进去？挨个打针？”老K觉得这小子被吓傻了。
“不用灌进去！”陈小乐语速飞快，眼睛发亮，“置换！把里面的水换掉！瓶装水的水……其实是可以被顶出来的！只要压力够大！”他想起了宠物店里给仓鼠水壶换水的工具。
林柚的声音突然插入，带着发现关键点的兴奋：“小乐说得对！瓶装水封装时瓶内有一定负压，只要制造一个瞬间的、更强的正压接口，理论上可以在不破坏瓶盖密封的情况下，将瓶内液体‘压’出来，同时注入等量的新液体！就像……给轮胎快速补气！”
“负压……正压接口……”老K喃喃自语，布满油污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油腻的工具包上敲打着。突然，他猛地一拍大腿，唾沫星子差点喷到陈小乐脸上：“有门！老子改过消防高压水枪！原理差不多！给水加压，怼个特制针头进去，一边抽原水，一边灌新水！神不知鬼不觉！”
他眼中闪烁着技术狂人的光芒，迅速扫视这间废弃的维修厂房。布满油污的地上散落着生锈的钢管、废弃的液压泵零件、甚至还有几瓶不知哪年遗留下来的工业清洗剂。“材料现成的！给我……半小时！不，二十分钟！”他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立刻扑向那些废弃零件。
“中和剂呢？用什么酸？”陈正问到了关键。普通醋酸浓度太低，强酸又太危险。
“碳酸氢钠溶液！”林柚立刻给出答案，“弱碱性！但遇水分解产生的二氧化碳气泡能瞬间增加瓶内压力，帮助置换！而且绝对安全，就是小苏打水！超市里就能买到成箱的食用小苏打粉！”
“小苏打？”陈小乐差点笑出来，“这玩意儿能救命？”
“总比喝ttx-4强！”老K头也不回，已经抄起一根钢管和锈迹斑斑的液压泵头，叮叮当当地敲打起来，火花四溅。“小乐！别愣着！把你那袋鼠粮倒干净！袋子给我！还有，看看那边墙角有没有没漏的塑料软管！”
陈小乐手忙脚乱地清空自己随身带的仓鼠粮袋，又跑去翻找。金元宝似乎也知道事态紧急，不再嫌弃臭味，蹲在陈小乐肩头，小鼻子警惕地嗅着空气，黑豆眼时不时扫向那个安静的管道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厂房外，雨声依旧。厂房内，老K像一个末日废土上的机械巫师，用扳手、钳子和不知名的粘合剂，将废弃的钢管、液压泵、一个漏了一半的洗车液压力罐、甚至从面包车上拆下来的小型气泵，组装成一个造型极其朋克、布满接口和阀门的金属怪物。核心部分是一个被切割开又重新焊接的饮料瓶，连接着粗细不同的软管。
“成了！”老K抹了把汗，脸上油泥和汗水混成一片。他拿起陈小乐贡献的宠物食品密封袋，把林柚远程计算好比例、用废弃塑料桶现配的一大袋浓稠的碳酸氢钠溶液倒了进去，然后小心地将袋子塞进那个饮料瓶改装的“压力舱”里，接好软管。整套装置看起来就像一个随时可能散架的自杀式炸弹。
“这玩意儿……靠谱吗？”陈小乐看着那颤巍巍的装置，有点肝颤。
“死马当活马医！”老K把一根末端焊着极细空心针头的钢管递给陈正，“老陈，你手稳，负责‘扎针’！扎瓶盖中心那个薄弱点！小乐，你力气小，负责稳住水瓶和按这个抽压阀门！老子控制总阀和压力！”
“去哪搞瓶装水？”陈正接过钢管针头，入手冰凉沉重。
“最近的‘好邻居’连锁超市！他们的配送中心就在三个加压站污染区中心！刚被抢购过，但仓库肯定还有大量存货！”林柚的声音斩钉截铁，“坐标发到陈正手机了！他们的后门装卸区监控已经被我暂时‘掐’了，有十分钟窗口期！快！”
破面包车再次发出怒吼，冲进雨幕，朝着目标超市疾驰。车厢里，那个朋克风的中和剂置换装置随着颠簸发出叮铃哐啷的呻吟，陈小乐和金元宝死死抱着它，生怕它下一秒就散架。
超市后门装卸区，果然一片混乱。几辆卸了一半货的厢式货车歪歪扭扭停着，仓门大开。地上散落着空托盘和踩扁的包装盒。显然，恐慌的抢购潮也席卷了这里，连仓库管理员都跑光了。
“就是这些！”陈小乐指着仓库里堆积如山的、印着“清泉”logo的瓶装水整箱货，“快！”
三人如同潜入敌后的特种部队，无声而迅捷地搬了几箱水到相对隐蔽的货车车厢里。金元宝被留在车厢口放哨，小脑袋警惕地转动。
“开始！”老K低吼一声，拧开一个水瓶子，陈正眼神锐利，双手稳如磐石，将锋利的空心针头精准地刺入瓶盖中心！陈小乐立刻按下抽压阀门！
嗤——！
轻微的泄气声响起，瓶内的矿泉水在负压作用下，顺着空心针头内部更细的管道被快速抽出，注入一个临时找来的脏水桶。与此同时，老K猛地扳动总阀！
噗噗噗！
饮料瓶改造的压力舱内，陈小乐那个鼓鼓囊囊的宠物食品袋被强大的气压瞬间挤压！浓稠的碳酸氢钠溶液在高压下，顺着另一根软管和空心针头的外层通道，强行灌入瓶内！
咕噜噜……
瓶子里清澈的水瞬间变得浑浊，大量细密的二氧化碳气泡疯狂涌起，整个瓶子如同被摇晃过的可乐般鼓胀起来！瓶盖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密封性奇迹般地保持了！
“成了！”陈小乐看着那瓶不断冒着气泡的“特制苏打水”，差点欢呼出来。
“下一个！”陈正动作不停，拔出针头，拧上瓶盖，迅速换上下一个水瓶。老K则像个熟练的爆破手，快速调整压力，控制着溶液的注入量。
三人配合默契，动作快如流水线。一箱，两箱……被“偷梁换柱”的“气泡特攻水”快速堆叠起来。车厢里充满了小苏打溶液的微涩气味。
“效率太慢！”老K看着才处理完的两箱水，又看看时间，“十分钟根本不够覆盖污染区！”
“那就玩把大的！”林柚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断，“别管单瓶了！找到他们的自动分拣装箱流水线！把中和剂直接注入他们的集中灌装系统！”
“集中灌装？”老K眼睛一亮，“好主意！跟老子来！”
他像识途的老鼠，循着隐约的机器嗡鸣声，带着两人摸进了超市后方灯火通明的自动化仓库。一条长长的传送带正将空的塑料瓶运送到巨大的灌装头下方。几个巨大的储水罐矗立在旁边。
“就是那根主管道！”老K指着连接储水罐和灌装头的粗大不锈钢管，“小乐，溶液袋给我！老陈，掩护！我去给它‘扎针’！”
陈正点头，紧握钢管针头，警惕地扫视着空旷的仓库。金元宝突然在陈小乐肩头发出急促的“嘀嘀”声，小爪子指向仓库顶部的通风管道！
几乎同时！
嗡——！
那熟悉的、令人头皮发麻的低频嗡鸣声，竟然从通风管道里隐隐传来！由远及近！
“阴魂不散！”陈正瞳孔骤缩。那鬼东西追来了！
“快！老K！”陈小乐心脏狂跳，把溶液袋抛给老K。
老K像只灵活的猴子，扑到主管道旁，看准一个焊缝接口的薄弱处，将装置上那根最粗的、带着强力钻头的穿刺针狠狠怼了上去！钻头高速旋转，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通风管道栅栏发出“哐当”一声闷响！一个扭曲的、沾满灰尘和油污的阴影轮廓，正试图从狭窄的栅栏缝隙中挤出来！两点幽幽的红芒锁定了下方正在“作案”的三人！
“好了！”老K大吼一声，猛地按下注入阀！
嗤——！！！
高压下的碳酸氢钠溶液如同白色的怒龙，咆哮着冲入超市的饮用水灌装主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