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仙宫献粮之后,殷星并未大肆声张,而是低调返回沐德苑,立刻着手扩大育种之事。有了纣王的口谕和内府的资源支持,原本局限于苑内一角的试验田迅速向外扩张,大片荒地得到开垦,更多的内侍和调拨来的农奴投入其中,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然而,皇宫之内,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秘密。
五皇子子受献上“祥瑞嘉禾”,获大王嘉奖,并特许其培育推广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迅速传遍朝歌上下。
起初,大多数人对此嗤之以鼻。
“祥瑞?哼,不过是哗众取宠之辈罢了!亩产数千斤?滑天下之大稽!”
“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得了些异种,便敢妄称祥瑞,欺瞒大王!”
“五皇子?那个默默无闻的子受?他能有什么本事?定是武成王在背后为其造势!”
尤其是以三王子殷衍为首的一众王子及其拥趸,更是酸溜溜地冷嘲热讽,认为子受是投机取巧,意图借此博取父王欢心,威胁他们的地位。
但很快,一些不一样的声音开始从皇宫最底层、以及那些能接触到实际物品的小官员圈子里流传出来。
“嘿,你还别不信!我三舅姥爷家的侄子在沐德苑当差,亲眼所见!那‘番薯’挖出来堆成小山,个个比拳头还大!那‘玉米’棒子,金灿灿的,粒粒饱满!做不得假!”
“确实,我有个同乡在武成王府当护卫,据说王府也得了些,王爷对此物极为看重,已令名下庄田试种!”
“若真如此高产…那可是活命的好东西啊!去年我那老家遭了灾,要是有这…”
底层民众的心思最简单直接。谁能让他们吃饱饭,谁就是好人。尽管他们并未亲眼见到,但“祥瑞嘉禾”、“亩产惊人”的说法,还是让“五皇子子受”这个名字,第一次以一种正面的、带着些许神秘和希望的色彩,进入他们的谈论中。
与此同时,之前王府宴席上“五皇子临阵突破地仙、勇救武成王、挫败刺客”的惊人消息,虽被严令禁止传播,但当日宾客众多,又如何能完全封锁?零碎的信息逐渐拼接,一个“深藏不露、修为高深、勇毅果敢”的五皇子形象开始在一些官员中间悄然勾勒。
除魔卫道,献粮于朝…这两件事叠加在一起,产生的效果远超一加一等于二。
朝堂之上,虽然重臣们碍于身份和局势,不会公开谈论一位皇子,但私下里,一些中低层官员,尤其是些不得志、或真心忧国忧民的官员,已经开始暗自留意这位异军突起的五殿下。
“听闻五殿下不仅修为精湛,竟还精通农事?”
“若那祥瑞粮种为真,推广天下,实乃不世之功啊!”
“或许…我大商又多了一位贤王?”
“贤王”二字,虽还轻微,却已如同投入湖心的种子,开始在某些人心中发芽。
当然,这一切的议论,大多还隐藏在暗流之下。但沐德苑的门庭,却明显比往日热闹了些。偶尔会有一些低阶官员借着各种由头前来拜访,或好奇,或试探,或想提前烧一烧这口可能崛起的冷灶。
殷星对此心知肚明,处理得滴水不漏。对于来访者,他皆以礼相待,态度谦和,谈及祥瑞,便归功于天佑大商与大王洪福;谈及修为,便谦称侥幸;谈及朝政,便谨慎避开,只言专心育种,不负王命。
这番不骄不躁、沉稳低调的表现,反而更赢得了一些人的好感。
然而,有人欣赏,自然有人嫉恨。
三王子殷衍的府邸内,精美的玉杯被狠狠摔碎在地。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殷衍面容扭曲,眼中满是怨毒,“那个野种!凭什么!凭什么他能突破地仙!凭什么他能找到祥瑞!凭什么武成王都向着他!”
幕僚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道:“殿下息怒…五皇子不过是侥幸罢了…如今他风头正盛,我们不宜直接…”
“不宜直接?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踩到我的头上来?”子衍低吼道,“还有姜文蔷那个贱人!生的儿子倒是会咬人了!”他将对姜王后(东伯侯之女)的嫉恨也一并算到了谢辰星头上。
“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另一名眼神阴鸷的幕僚低声道,“五皇子如今看似风光,实则已立于风口浪尖。祥瑞之事,若成功固然是大功,但若失败…便是欺君之罪。育种推广,千头万绪,其间出点差错,再正常不过…”
殷衍闻言,眼睛猛地一亮,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不错…你说得对!他站得越高,摔得就越惨!给我想办法,绝不能让他顺顺利利地把这种粮推广开来!”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类似的对话,或许也发生在其他几位有心争位的王子府中。殷星的崛起,无疑打破了朝堂原有的微妙平衡,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
殷星站在沐德苑新开垦的田埂上,望着忙碌的景象,【破妄之眼】虽未开启,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混杂着希望、好奇、赞赏、嫉恨、恶意的无形气流。
这就是名望,是把双刃剑。
他知道,育种之事绝不会一帆风顺。子衍等人的小动作,或许只是开胃菜。真正的威胁,始终是那些隐藏在更深处的、来自西方教的阴影。
他们,会坐视自己借此积累声望和民心吗?
殷星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他倒是希望他们做点什么。只有这样,他才能顺藤摸瓜,找到更多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