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给畲寨的青石板路镀上一层暖金,林舟坐在客房木桌旁,指尖反复摩挲玄冰刃的刀柄。刺骨寒气顺着指缝往上爬,刃身偶尔轻轻震颤——玄冰刃只有察觉到凶险时,才会有这样的动静。
“吱呀”一声,木门被风推开,苏云汐端着个褐色小瓷瓶走进来,瓶身沾着细碎药草渣,薄荷香顺着风飘过来。“这是阿木刚配的‘静心散’,”她把瓷瓶放在桌上,指尖轻敲瓶身,“阿吉头回跟玄蛇卫打交道,喝半盏能压下慌神,免得被看出破绽。”说着,她望向窗外,暮色已漫过寨墙,把远处树梢染成深灰,“我跟雷大哥商量过,带人设伏太扎眼,玄蛇卫最是警觉。等会儿阿吉去破庙,就我们俩潜伏在附近,见机行事。”
林舟刚要点头,门外传来三下轻细的敲门声。苏云汐快步开门,阿吉站在门口,穿一件浆洗得发白的弟子服,领口卷着边,怀里紧紧抱着个蓝布包。布包边角被攥得发皱,隐约能看出书本轮廓,正是《玄水秘录》。他眼神还有些发紧,却比上午镇定不少,声音轻却稳:“林公子,苏姑娘,我……我都准备好了。”
苏云汐把瓷瓶递过去,又伸手帮他理了理衣襟,指尖触到他的肩膀,能感觉到少年身体的紧绷。“别紧张,”她声音放柔,“喝口静心散,能帮你稳心神。到了破庙记着按之前说的来,先让他们拿你爹娘的证据,确认人安全了,再给古籍,知道吗?”
阿吉仰头喝下半盏药汁,喉结滚动时能看见脖颈上的青筋,放下瓷瓶时声音带了点鼻音:“我爹娘……就拜托你们了。”他说着,又把布包往紧抱了抱,像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林舟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触到少年微微发颤的力道,却故意用了点劲,语气笃定:“放心,我俩就在你附近盯着,绝不可能让你出事。”
阿吉咬了咬下唇,露出点苍白的唇色,转身往寨后走。暮色像墨汁倒进清水,慢慢晕开,把他的身影裹进浅黑里。他走两步就回头望一眼,直到看不见两人,才加快了脚步。林舟和苏云汐换了深色短打,脚步贴着寨墙根轻挪,鞋底蹭过草叶几乎没声,只有风吹野草的“沙沙”声作伴。
破庙离畲寨不过半柱香路程,远远望去,断了半边的屋顶漏着天,能看见渐暗的天色。门口那对石狮子缺了一只耳朵,另一只眼睛裂着缝,周围野草疯长到半人高,风一吹就晃出大片阴影,正好能藏人。林舟拉着苏云汐绕到破庙侧墙,借着野草掩护蹲在阴影里,侧耳听庙里的动静——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他从墙缝往外看,庙中央的石供桌积着厚厚一层灰,连个脚印都没有。
“玄冰刃的寒气更重了。”苏云汐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气息拂过耳廓,“看来等会儿来的人,不是普通角色。”林舟点点头,攥紧刀柄,寒气顺着指尖往上爬,连指尖都有些发凉。他盯着破庙门口,呼吸放得又轻又慢,生怕漏过一点动静。
时间像浸了水的棉线,拉得又细又长。寨里的梆子敲了九下时,远处传来脚步声,林舟立刻按住苏云汐的胳膊,两人往草丛里缩了缩。三个黑影裹着黑色披风,踩着草叶走来,脚步声很轻,却瞒不过林舟的耳朵。
为首的人身材高大,比旁边两人高出半个头,手里拎着把长刀,刀鞘刻着玄蛇纹,在朦胧月色下泛着冷光;另外两人各持一把短弩,手指扣在扳机上,眼神像鹰隼似的扫过四周野草,连墙角的蛛网都没放过,甚至还踢了踢门口的石块,像是在试探陷阱。
“古籍带来了?”为首的人开口,声音像被烟熏过,沙哑刺耳,目光直勾勾盯着阿吉怀里的蓝布包,往前迈了两步,刀鞘在地上拖出轻响,“别耍花样,敢骗我们,你爹娘今天就别想活过子时。”
阿吉往后退了半步,后背几乎贴到石供桌,把布包抱得更紧,刻意让声音平稳,却还是藏不住颤抖:“古籍我带了,但你们得先让我知道爹娘还活着,不然我绝不会给你们。”他说着,把火折子往布包口挪了挪,像随时要把布包点燃。
那人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枚玉佩,手指一弹,玉佩“嗒”地落在阿吉脚边,发出清脆声响:“这是你娘的东西!把古籍递过来,我就告诉你他们被关在哪。”
阿吉连忙弯腰捡玉佩,指尖蹭过冰凉的玉面——这是块青玉佩,上面的梅花纹是娘亲手刻的,边缘的裂纹是他七岁时摔的,当时还被爹骂了一顿。他心里刚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草丛里突然传来一阵风声——林舟从阴影里冲出,玄冰刃带着刺骨寒气,直逼为首之人的咽喉,声音冷得像冰:“墨渊的狗,想拿了东西就跑?”
那人脸色骤变,下意识往后躲,手往腰间摸去,却被一道蓝色音波拦了个正着——苏云汐早已退到庙门旁,怀里的“潮音”琴不知何时展开,纤细手指在琴弦上拨动,音波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缚音丝像细藤似的缠上三个玄蛇卫的脚踝,把人困在原地。
林舟趁机上前,左脚狠狠踹在为首之人的膝弯,“咔嚓”一声,那人膝盖一软,“噗通”跪倒在地。林舟伸手按住他的后颈,把人按在地上,玄冰刃的刀尖抵着他的咽喉,寒气让他浑身发抖;苏云汐绕到侧面,琴身横着一扫,“啪”地打掉另外两人手里的短弩,短弩落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不过瞬息工夫,三个玄蛇卫就被反绑手腕,按在泥地里动弹不得,嘴里还想喊,却被苏云汐用缚音丝缠了嘴,只能发出“呜呜”声。
为首的玄蛇卫见跑不掉,突然往怀里摸去——林舟眼疾手快,挥出一道剑气,“咔嚓”一声斩断他的手腕。一枚黑色药丸从断腕处掉下来,滚进泥地,沾满尘土。“想吞毒自杀?没那么容易!”林舟把玄冰刃又往下压了压,刀尖已碰到他的皮肤,寒气让他浑身打颤,“说,阿吉的爹娘被关在哪?敢撒谎,我就让你尝尝玄冰刃的滋味——它能把血冻成冰,你想试试吗?”
那人疼得额头冒冷汗,断腕处的血顺着指缝往下流,染红了泥土,却还是咬着牙不肯开口,只恶狠狠地瞪着林舟,眼神满是怨毒。苏云汐上前一步,指尖搭在琴弦上,轻轻拨动一下,音波顺着地面传到那人耳边,震得他耳膜发疼:“别硬撑了,你以为能撑到什么时候?畲寨的人马上就到,你们抓了畲寨的人,他们可不会客气!”
旁边一个玄蛇卫被这阵仗吓得腿软,浑身发抖,嘴里的缚音丝不知何时松了些,牙齿打颤着喊:“我说!我说!他们被关在寨西的黑风洞,那里有两个兄弟看守,还设了毒弩陷阱……我们只是奉命来拿古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你们别杀我!”他说着,身体抖得像筛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