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沈聿川见惯了大场面，此刻也被这颠覆认知的景象冲击得心神震荡，脸色微微发白。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深入灵魂的阴冷和绝望，却又奇异地混合着一种病态的“活力”。
凌煊却像是回了老家一样自在，他甚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着一个卖“哭丧棒”的摊位拍了张照：“啧，这工艺退步了啊，还没我家楼下王大爷扎的结实。”
一个穿着古代衙役服，头上却戴着蓝牙耳机的鬼差飘过来，面无表情地拦住他们：“生魂？路引？”
凌煊亮出手机屏幕上那个闪烁着幽光的二维码临时身份牌：“特邀技术顾问，下来做市场调研，顺便送个货。”
他指了指身后依然处于震撼中的沈聿川，“这是我助理，负责…拎包和记录。”
鬼差扫了码，确认无误，又狐疑地打量了一下沈聿川身上那过于旺盛的生机，最终还是挥挥手放行了。
凌煊拉着沈聿川融入那麻木前进的队伍，低声道：“怎么样老板？地府特色商业街，是不是别有一番风味？”
沈聿川努力平复着翻涌的心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很…特别。”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形形色色的鬼魂，有古代衣冠，有现代服饰，甚至还有几个穿着未来感服装、一脸茫然的…他们脸上大多带着迷茫、悲伤或不甘。
就在这时，一个挎着花篮、脸色惨白的小女孩突然从旁边挤过来，拽住了沈聿川的衣角，用空洞的声音说：“哥哥，买朵花吧，送给心上人，保佑他下辈子还能找到你…”
沈聿川下意识就想挣脱。
凌煊却快一步，笑嘻嘻地拦住那小女鬼：“小妹妹，业务不熟练啊。你看这位哥哥阳气重的，像是需要下辈子才找到心上人的人吗？他这辈子就快搞定了！”
说着，他顺手从沈聿川口袋里摸出张百元大钞，塞给小女鬼，“来，不用找了，花我们不要，告诉我们无常办事处怎么走？”
小女鬼拿钱的一刹那，百元大钞瞬间就变成了高面值冥币，她愣了一下，似乎没见过这么大方还不要花的，呆呆地指了个方向。
凌煊拉着沈聿川就走，低声道：“黄泉路边的推销，十个有九个是坑。那花是用怨气养的，真接了，因果就缠上了。”
沈聿川看着凌煊熟练的样子，心情复杂。这家伙，到底还有什么是他不了解的？
越往前走，雾气越浓，路边的店铺渐渐稀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荒芜的旷野和扭曲的怪树。
偶尔能看到一些鬼差押解着锁链加身、咆哮挣扎的恶魂走向岔路，那边隐约传来各种恐怖的受刑声。
沈聿川的眉头越皱越紧。这里的景象不断冲击着他的世界观，但奇怪的是，除了最初的不适，他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恐惧，反而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尤其是当他看到远处雾中若隐若现的一座巨大古城轮廓时，心脏竟莫名地加速跳动起来。
“那是枉死城。”凌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怨气最重的地方，也是现在最乱的地方。咱们的目的地快到…嗯？”
凌煊突然停下脚步，看向路边一块不起眼的黑色石碑，石碑半截被埋在土里。
上面刻着一些模糊的古老符文，其中几个符号，竟然和他之前在秦峰资料上看到过的，让林哲产生反应的“幽泉”组织符号有几分相似！
他蹲下身，用手抹去石碑上的灰尘，仔细感应。
石碑残留着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邪恶气息，似乎经常被用作某种…坐标或者信标？
“怎么了？”沈聿川问。
“发现点有意思的东西。”凌煊眼神微眯，掏出手机对着石碑拍了几张照，“看来下面的乱子，比老黑说的还要复杂点。”
就在这时，前方雾气一阵翻滚，黑无常那熟悉的身影急匆匆地飘了过来，脸上带着焦急：“凌老弟！你可算来了！快快快！这边这边！那群混蛋又打起来了！都快掀到望乡台了！”
他看到沈聿川，愣了一下：“这生魂是…？”
“我助理，兼投资人。”凌煊面不改色，“放心，自己人，嘴严得很。带路吧，让我看看是什么级别的乱子，值得您黑爷这么着急。”
黑无常狐疑地看了看沈聿川那通身的贵气和惊人的阳气，咽了口唾沫，也没多问，赶紧前面带路。
“这边这边！妈的，几个死了几百年的老鬼，仗着有点修为就想立山头，还敢冲击无常办事处！真当爷的勾魂索是吃素的？！”
凌煊跟着黑无常快步往前走，顺手塞给沈聿川一颗糖：“拿着，含嘴里，能稍微抵挡点阴气侵蚀。等下场面可能有点刺激，老板你要是受不了就闭眼。”
沈聿川接过糖，没有吃，只是紧紧握在手里。
他看着凌煊轻松惬意甚至带着点兴奋的背影，又看向前方传来阵阵咆哮和能量波动的前路，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他倒要看看，这个凌煊，在这个光怪陆离、匪夷所思的世界里，究竟是如何“游刃有余”的。
跟着黑无常穿过越来越浓的迷雾，前方的喧嚣和能量波动愈发剧烈。
隐约可见一座颇具古风的衙门式建筑被一大群面目狰狞、怨气冲天的鬼魂围得水泄不通。
鬼差们组成防线，挥舞着勾魂索和杀威棒，勉强抵挡，但显然处于下风。
几个穿着古代官服、气息明显强大许多的老鬼漂浮在半空，不断鼓动着鬼群冲击。
“就是他们！以宋老鬼为首的几个刺头！死了几百年了，修为不弱，一直不服管束！这次借着轮回井波动，就想自立为王！”黑无常咬牙切齿，掏出自己的勾魂索就要冲上去。
凌煊却一把拉住他：“哎哎哎，老黑，稍安勿躁。打打杀杀多伤和气，咱们是文明人，要以德服鬼。”
黑无常：“？？？” 这都快掀房盖了还以德服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