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并非坦途,时而狭窄逼仄,需侧身而过;时而断裂塌陷,需凭藉新得的龙气之力,强行跃过深不见底的沟壑。空气中残留着洛云那令人作呕的阴冷气息,如同猎犬留下的标记,指引着方向,也预示着危险。
苏清月步伐沉稳,气息内敛。她不再像之前那般仓皇,体内流淌的龙气与苏家血脉隐隐共鸣,让她对这座幽深的地宫多了一分难以言喻的亲切与掌控感。怀中的传国玉玺温顺地散发着热流,腰间悬挂的引魂藤残根则如同最敏锐的探针,捕捉着空气中每一丝怨念与邪气的波动。
根据引魂藤的指引和父亲手札中的地图碎片,她判断自己正位於地宫的上层区域,距离某个通往地面的出口已然不远。但洛云的气息也在此处变得格外浓郁,他显然料定她会尝试离开,早已在前方布下罗网。
果然,在穿过一处布满钟乳石的巨大洞窟时,前方唯一的通道口,已被一层浓郁如墨、翻滚不休的黑雾彻底封死。黑雾之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痛苦的怨魂面孔,发出无声的嘶嚎,散发着侵蚀心智的冰冷寒意。
万魂噬心瘴!洛云压箱底的邪术之一!
「还要负隅顽抗吗?」洛云的声音从黑雾後方幽幽传来,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交出玉玺,或许……本座能给你一个痛快。」
苏清月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那翻滚的黑雾,脸上无悲无喜。她能感觉到,洛云的气息似乎比之前在地脉核心时弱了几分,显然殷玄冥最後的反扑与地脉的稳定,也让他受到了不小的反噬和功法压制。这或许是机会。
她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将传国玉玺托於掌心。不需要繁复的咒印,不需要竭力的嘶吼,她只是将心神沉入其中,引动那已然与她部分融合的龙气本源。
嗡——!
玉玺轻颤,一层温润却不容侵犯的紫金色光晕,以她为中心荡漾开来。光晕所过之处,地面上积年的尘埃被无形之力推开,空气中邪异的气息如同冰雪消融。
那翻滚的黑雾彷佛遇到了克星,发出一阵剧烈的沸腾,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雾中那些怨魂面孔更是发出凄厉的尖啸,惊恐地向後退缩!
「怎麽可能?!你怎麽能如此轻易引动玉璶之力?!」黑雾後传来洛云又惊又怒的吼声。他无法理解,传国玉玺乃王朝重器,自有其傲气与灵性,即便认主,也绝非一个炼气期修士能如此举重若轻地驾驭!
苏清月依旧沉默,她向前踏出一步。周身紫金光晕随之扩散,如同一个移动的净化领域,将前方的黑雾逼得连连後退!
「找死!」洛云彻底被激怒,黑雾剧烈收缩,凝聚成一只巨大的、完全由怨魂与邪气构成的鬼爪,带着撕裂灵魂的尖啸,猛地抓向苏清月!这一击,已然动用了他的本源力量,势要将她连同玉玺一起捏碎!
面对这足以让筑基修士色变的一击,苏清月眼神一凝,不退反进!她将玉玺高高举起,体内龙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涌汇聚!
不再是单纯的防御与净化,而是……反击!
「吟——!」
一声微弱的、却带着无上威严与穿透力的龙吟,竟自那玉玺之中响起,虽不响亮,却清晰地传遍整个洞窟!随着这声龙吟,一道凝练如实质的紫金色龙形气劲,自玉玺中腾跃而出,虽只有手臂粗细,却鳞爪毕现,神态威严,张牙舞爪地迎向那巨大的鬼爪!
轰——!!!
龙形气劲与鬼爪狠狠撞在一起!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那紫金龙气竟如同烧红的烙铁切入牛油,势如破竹地撕裂、净化着构成鬼爪的邪气与怨魂!
「不——!」洛云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叫,那鬼爪与他心神相连,被龙气如此克制净化,顿时让他神魂受创!黑雾瞬间溃散大半,露出了他隐藏在後方、略显苍白与惊骇的脸庞!
他死死地盯着苏清月,或者说是她手中那枚光芒流转的玉玺,眼中充满了贪婪、嫉妒与难以置信。「龙气化形……你竟能做到龙气化形?!这不可能!」
苏清月脸色也是一白,体内龙气瞬间消耗大半。这初试锋芒的一击对她负担极大,但效果显着。她没有丝毫停留,趁着洛云受创、心神震荡之机,身形化作一道紫金色的流光,直接从那溃散的黑雾缺口处冲了过去!
「休走!」洛云强压伤势,袖中飞出数道淬毒的乌光,同时身形暴起,急追不舍!
苏清月头也不回,反手一挥,玉玺洒落一片清辉,将那几道乌光轻易荡开。她速度不减,按照引魂藤的指引,冲向洞窟另一端一个隐蔽的、向上的天然石缝!
那石缝狭窄,仅容一人通过,且入口处有天然的能量乱流,能有效干扰神识锁定。
洛云追至石缝前,看着那幽深不知通向何处的缝隙,感受着其中混乱的能量波动,脸色铁青。他尝试将神识探入,却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搅得粉碎!
「苏!清!月!」他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一掌狠狠拍在旁边的岩壁上,留下一个深达数寸的掌印。他不敢贸然闯入这未知且危险的通道。
感受着苏清月的气息彻底消失在石缝深处,洛云眼中闪烁着怨毒至极的光芒。他损失惨重,不仅未能夺得玉玺,反而神魂受创,更是让煮熟的鸭子又一次飞走!
「皇陵……必须加快速度了……」他阴冷地自语,转身,身影融入地宫的黑暗之中,向着另一个方向潜行而去。玉玺暂时无法得手,但他还有别的计划。
而此刻的苏清月,正沿着陡峭湿滑的石缝艰难向上攀爬。身後洛云的怒吼已然远去,但她不敢有丝毫放松。
终於,在前方透下一缕微光时,她攀上了石缝的顶端。
拨开垂落的藤蔓与杂草,久违的、略显苍白的天光刺入眼中。清新的空气带着泥土与草木的气息涌入肺腑,耳边传来了遥远的、模糊的鸟鸣。
她,回来了。
站在一处荒僻的山腰,回首望去,身後是连绵的群山,幽阙地宫的入口早已隐没其中,不见踪影。
怀中的玉玺温热,腰间的引魂藤安静悬挂。
她深吸一口气,辨明方向,那里是京城,是皇陵,是所有恩怨纠葛的终点,也是她必须前往的下一站。
龙吟初试,锋芒已露。
重返人间,风云再起。